桂晓燕

　　老底子宁波人过日子非常节俭勤劳。有句老话叫做“笑破勿笑补，笑懒勿笑苦。”谁要是弄得跟济公似的“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肯定会惹人嗤笑；但如果将破衣裳补好再穿，那就没人笑话，只管昂首挺胸出门好了。道理很简单，衣破不补、邋里邋遢的人是“懒虫”、“懒骨头”；而艰苦朴素、勤快整洁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除了个别年轻人故意将崭新的牛仔裤弄出几个破洞来装酷以外，穿破衣服已经非常罕见。而在过去，穿几件打补丁的衣服，那是再平常不过了。一来收入有限，二来布票不够，怎能够经常翻新行头呢？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学校园里还有专门补衣服的服务部。大学生们穿着缝纫机细细补过，针脚一圈一圈的裤子，屁股上像贴了两张大唱片，膝盖上像长了两朵大花菜，谁也不觉得难为情或不舒服。

　　在老宁波眼里，穿补丁衣服也好，过穷日子苦日子也罢，只要是自尊自强自立，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就很坦然、很自豪，没什么丢脸的。谁要是“只看衣衫勿看人”，那倒非常丢脸，大家会赠其一个诨名，叫做“方朵花”———锡剧、越剧《珍珠塔》里那个嫌贫爱富、尖酸刻薄的小方卿姑妈。

　　时至今日，“方朵花”们好像越来越多，越来越神气了。他们不但公然嫌贫爱富，骄奢淫逸，还振振有词，歪理十八条。其中最令人惊讶、令人作呕的“高论”居然是“笑贫不笑娼”！似乎穷一点就坍台，就有罪，就应该被人踩在娼妓底下！

　　一个人为什么会穷，为什么能富，原因是复杂的。毋庸讳言，在当今社会转型、机制多元、机会不均的年代，一个人付出的努力和得到的报酬，常常不成比例；非但不成比例，有时候还很不公平（当然，这需要依靠深入改革，调整财富分配方案才有望解决）。有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一落地就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星二代”，您说，他们的“起跑线”能和“草根”同步吗？他们的资源、机遇能和别人一样吗？因此决不能简单地说，谁钞票多，谁的贡献就大；谁钞票少，谁就是“猪八戒的脊梁———悟能（无能）之背（辈）”。

　　记得崔永元在参加两会接受采访时，曾说过一番话，大意如下：姚明打篮球挣那么多钱，我不会眼红，因为他打得好，打进了ＮＢＡ。理智告诉我们，这是有道理的，在打篮球方面，姚明就是比我们值钱。刘翔跑步，我们也跑步，我们跑步最多抓抓小偷，而刘翔跑步能带来那么大的商业利益，这也是有道理的。我们对所有人最低的要求，就是讲道理。崔永元的话再一次说明，人们不是嫉妒别人致富，只要取之有道，就心服口服！不服的是没有道理的发财！

　　联想起一句讲得非常好、非常有道理的话：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从这个社会上获得多少，而是取决于他对这个社会贡献有多少。一个感人的例子为：对祖国的科技和军事作出巨大贡献的“两弹元勋”邓稼先，由于连续２２年进行核试验，身体受到严重的核辐射，才６０岁就被诊断出患了癌症。邓稼先西南联大的同学、远在美国的诺贝尔奖得主杨振宁回来探望，问他道：“为了研究原子弹，国家究竟给了你多少奖金，值得你把命都搭上不要了？”邓稼先答道：“原子弹１０元，氢弹１０元。”杨振宁听后说不出话来。跟现在那些做广告“一笑千金”，出场费百万千万的明星大腕比一比，难道邓稼先的贡献不如他们吗？

　　所以，钱多的未必比钱少的贡献大，他们之间的人格更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这个道理，早已被无数事实所证明，也早已被宁波老话所记载———笑破勿笑补，笑懒勿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