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钱湖国际教育论坛会议中心

《穿蓝衣裙的英国皇后亨利·埃塔·玛利娅肖像》 　　（佛兰德斯）安东尼·凡·戴克

华茂美术馆

　　本报记者 汤丹文

　　徐万茂，宁波华茂集团董事局主席，艺术品收藏家。

　　徐万茂和他的华茂美术馆收藏的艺术品之丰厚早已耳闻，几年前不经意中听到“书藏天一阁，画集华茂堂”的说法还是吃了一惊：徐万茂和他的华茂美术馆的收藏真的能达到如此境界？抑或这只是一个长远的愿景？

　　机缘巧合，与徐总跟华茂美术馆有了几次工作上的接触。特别是２０１６年的最后几天，与徐总有了一番长谈，深切了解了徐万茂基于全民艺术教育观的收藏非常之“道”，也感受了一位知名企业家化私为公的收藏奉献之“心”。

　　■“画集华茂堂”是一生的理想

　　华茂美术馆坐落在华茂外国语学校的菁菁校园中，它跨河而建，由中国美术学院的王澍设计。这位曾以宁波博物馆获得普利兹克大奖的著名设计师，以现代构成建筑了外观主体，庭院内部却是四水归堂的中国传统民居设计。从美术馆的屋顶望去，鳞次栉比的黛瓦以及连绵白墙，更具江南水乡意蕴。令人回味的是，在美术馆展厅的入口处矗立着由大师刘开渠雕塑的中国教育先行者蔡元培的坐像。

　　“收藏为了教育，建馆旨在育人。”在美术馆楼顶的华茂堂，徐万茂一边泡茶，一边娓娓道来。

　　对“华茂”来说，教育始终是立业之本，特别是１９９８年办起了华茂外国语学校以后。“华茂”办学是走应试教育或仅仅传授知识这条路，还是走育人为主体、人无我有的特色教育之路？

　　徐万茂选择了后者。在他看来，艺术教育是提高学生的基本品格、涵养和艺术情操最重要的途径。艺术品是对学生进行美学教育的最好“教具”。在校园里，“华茂”的师生能随时随地与大师“对话”，这必将潜移默化地提高他们的艺术涵养。“艺术对人的熏陶是持续而长久的，艺术教育的确很难，对老师和家长来说，要花很大的精力，但它却是基础的启蒙教育，是必须的。”

　　所以，徐万茂收藏艺术品并不像常人一般按自己的喜好收藏，更不是零碎的小打小闹，而是更多地成系列、成门类的收藏。

　　像中国画收藏方向，用徐万茂的话来说就是定位于“中国大家，浙江名家”。也就是说，华茂的中国画收藏以浙江籍画家作品为主体，并通过一批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大家的作品来折射中国的绘画史。所以，我们在“华茂”的藏品中可以看到从元末文人画到明中期的重要画派“吴门画派”“松江派”，再到清初的“四王”“四僧”“扬州八怪”，乃至近代的“海上画派”。一些诸如文征明、唐寅、蓝瑛、董其昌、八大山人、石涛、吴昌硕、齐白石等大师级名字也赫然入列。

　　至今，华茂美术馆收藏了３０００多件艺术品，已形成系列或专题。

　　在油画方面，收藏了西方油画大师提香、鲁本斯、凡·戴克、柯罗、雷诺阿、列维坦、阿尼戈尼等人的作品，涵盖了威尼斯画派、印象派、英国宫廷画等诸多流派。俄罗斯油画实现了从苏联卫国战争胜利后到苏联解体前，这一时期的代表性精品的整体收藏。中国油画系统性收藏则涉及中国油画艺术大家徐悲鸿、颜文梁、关良、沙耆、莫朴、罗工柳、靳尚谊、全山石等等。其中罗工柳的遗作与遗物在“华茂”集中保管。

　　版画方面，“华茂”脉络性地收藏了２０世纪３０年代至９０年代的中国版画作品共８００余幅，其中的《木刻纪程》由鲁迅先生亲自选集编印，收录了２４件作品，见证了当时中国版画的水平。

　　雕塑收集了由卢浮宫限量仿制的古希腊至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１０件。我国现代雕塑事业的奠基人刘开渠先生雕塑作品４６件以及中国当代著名雕塑家李向群的代表作《红星照耀中国》。

　　徐万茂坦言，宁波现在的城市形象语是“港通天下，书藏古今”，他有信心增加其中的内涵，那就是“画集四海”。

　　徐万茂的收藏如此之巨，一方面源于他雄厚的实力，也因为他与同为鄞州人的油画大师全山石和国画大师童中焘等人的私谊。正因为有两位大师的“掌眼”和无私帮助，让徐万茂的收藏不断锦上添花。比如俄罗斯油画整体收藏，就质量而言，在中国，没有哪一家收藏机构能够比得上华茂美术馆。这里面就有曾长期留学、工作在俄罗斯的全山石的功劳。

　　每个来过华茂美术馆看过藏品的人都会惊讶。２０１４年，英国国立美术馆馆长、牛津大学教授尼古拉斯·彭尼在参观了华茂美术馆后，对“华茂”的办馆理念和珍贵藏品赞不绝口。他说：“无论对于研究者还是观众，展馆方面解决了如何处理地域文化和国际文化的关系这一问题。华茂美术馆东西合璧，已经成为业界难得的范例。”

　　原文化部副部长、国家文物局局长励小捷在参观美术馆后评价：华茂美术馆向社会提供的不仅是展品，更提供了民办博物馆的一个成功模式。

　　■艺术藏品要与社会共享

　　艺术品收藏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对一般收藏家而言，把藏品通过市场流转达到去芜存菁，甚至通过流转以期获利，这种“以藏养藏”是艺术品收藏的通行做法。

　　但许多人告诉我，徐万茂和“华茂”的收藏只进不出，只有投入没有产出。他笑说，虽然没有这么绝对，“但对收藏的一些精品，‘华茂’是绝对不会卖出去流通赚钱的。”作为一名秉承宁波传统的艺术品收藏家，徐万茂深谙天一阁“代不分书”“书不出阁”的古训精神并深深敬仰践行———他以现代的法律契约保证了他收藏的艺术品在身后不至于流散。

　　徐万茂的收藏累积了他数十年之功，但在“华茂”成立美术馆后，他就把这些一生的心血拿了出来，无偿捐给学校美术馆。２００８年，徐万茂请来了国际上顶尖的律师团队，花了两年多时间，拟订签署了一份徐氏家族共同协议，那就

　　是：华茂美术馆的所有艺术藏品不属于徐氏家族，也不属于华茂集团，而是属于宁波华茂外国语学校；家庭成员谁也无权处分美术馆藏品，包括析产、变卖、抵押；家族成员有责任守护、监督美术馆，让藏品一代代传承，实现社会共享。

　　“我不过是社会资产的保管员，古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也有‘创业容易守业难’的古训。我的成功，取之于教育，必定会用之于教育。”

　　在徐万茂心中，把这批艺术藏品展示于学生和公众，发挥它们的最大艺术教育作用才是他的理想。

　　华茂美术馆建立后的几个月，就实现了对社会公众开放。建馆近十年，华茂美术馆已吸引了以学生为主体的、约４０万人次来这里参观、学习、临摹，举办了１００余场美术个展和特展，数千名学生的作品与大师的作品同台展览。

　　与此同时，华茂美术馆根据馆藏作品，开展学术研究，先后出版了《罗工柳研究文献集》《应对与自觉———罗工柳艺术研究》《刘开渠雕塑论》《提香与鲁本斯》《华茂美术馆藏画》系列等十部研究文献作品，这在中国的民间美术馆可谓绝无仅有。

　　去年１２月，“华茂”的东钱湖国际教育论坛一期落成之后，来湖边游玩的游客欣喜地发现，这里多了几分艺术气息。华茂美术馆收藏的艺术雕像被错落有致地放置在这里的绿地里，这些雕像均是价值上百万元的大师限量版。在东钱湖国际教育论坛的配套酒店，一批名画耀眼地悬挂在酒店醒目位置———华茂的艺术藏品真正走出了库房，走向了社会大众都能欣赏享受的公共空间。

　　而这几天，徐万茂正谋划如何把学校的南北门打通，使之成为市民能自由进入的公共文化空间，因为现在的美术馆还是深藏在校园内，而未来“华茂”将建的图书馆会是个综合艺术展示中心，他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到“华茂”的艺术资源。

　　■“收藏思想”是最大的愿望

　　与徐万茂对谈，我时常能感受到外表低调的他，思维里的与人迥异之处，这也是他行事做人的一种风格，同时亦回答了他艺术品收藏不走寻常路的原因。

　　———“做人的目的是什么，要想想清楚。人在世上一辈子无非三件事，赚钱、做事、做人。你不能光想着赚钱，总还得做点有意义的事，关键最后要做个能回报社会的人。这就是宁波老话所说的‘做人做出了’”。

　　———“你想快乐一点，那就不做事好了；但快乐一点不等于不做事，事不做，不一定快乐。”

　　———“办教育与办学校，这是两码事。”

　　本世纪初，企业家民办大学成为热点。当时的地方领导找到徐万茂，承诺上千亩土地，要“华茂”办所大学。“当时，某知名师大华茂学院的校名已经取好，５００名的招生计划也已确定，但最终我们还是没办。人要有自知之明。”

　　华茂集团在东钱湖边有２７６亩土地，到底开发什么？一般人会想到的是直接搞房地产，自然赢利最快，获利最大。但徐万茂却提出，要搞东钱湖国际教育论坛，要建艺术教育博物馆。“当时周围的人都不理解，包括接我班的，虽然当面不讲，但背后却嘀咕，因为这个项目的赢利平衡点周期实在太长。”

　　徐万茂对此的回答是：“大家都理解，大家都想做的事，何必我去做呢？大家不想做的，看上去风险很大，但若有意义，特别像艺术教育这一块，我会去做的。”说这话时，徐万茂神情非常坚定。

　　在“华茂”，几大建筑集中了一批国际设计大师。

　　华茂美术馆由王澍设计，图书馆的设计则请来了日本的著名设计师伊东丰雄，而对华茂国际教育论坛的设计，徐万茂只提出了“远看有瑶琳仙境之神秘，近看有卧虎藏龙之气势”“大师设计、大师鉴赏、大师享受”的总体要求，任由设计师发挥想象，６个国家的设计师竞标论坛的总体设计，坂本一成设计了国际机构总部方案，麻省理工的建筑系主任张永和对部分建筑进行了总体规划，特别是艺术教育博物馆，先后设计了五次，最后一次是工程已经开工打桩，远在欧洲考察的徐万茂决定把工程停下来，由当代世界上最重要的设计大师、年过八旬的葡萄牙籍阿尔罗·西扎重新设计。这个未来的艺术教育博物馆的三座个案馆，将分别以新中国雕塑教育奠基人刘开渠、油画教育奠基人罗工柳以及音乐教育家贺绿汀为主题，形成“三星托月”的气势。

　　在常人看来，“华茂”的这些建筑光是设计费就要几千万甚至上亿，似乎不值。但以重金聘请大师设计，其实也是徐万茂另一种形式的艺术品收藏，只不过这一艺术品变成了建筑。这也是徐万茂想为宁波这个城市留下几件空间艺术品的理想。

　　“我们不光是叫他们设计，更重要的是建筑完成后，大师们的思想和理念会留下来，对后代提供活生生的艺术审美教材。什么叫言传身教，这就是身教，未来的人们可以通过一处处建筑，与大师直接对话。”

　　的确，收藏思想，是徐万茂另一层次上的收藏。对一生办教育的徐万茂来说，深知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培育人才，最高境界是“出思想”。“收藏”教育的思想是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徐万茂告诉笔者，１６年前他就萌生了办个像“达沃斯论坛”那样有名的教育论坛的念头。他说，这是他取之于教育、回报教育的一种情怀、一种追求，也是他另一种意义上的“收藏”之梦。

　　徐万茂对笔者说，中国教育必须发出中国的声音，要有自己的话语权：要通过这一论坛，把中国的传统文化传播出去；当然，更要吸纳国际上先进的教育管理理念和教育文化。“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上海是中国的经济中心，那么宁波，能否经过努力，成为中国一个有影响的教育中心呢？”徐万茂反问道。

　　对“华茂”来说，从研制教育产品到投资办学，再创办国际教育论坛，已然构筑了极具特色的产、业、研的教育产业链。以科创为主题的首期东钱湖国际教育论坛正在筹划中。徐万茂的理想是，在华茂外国语学校成立２０周年的时候，建成校图书馆并实现校园艺术资源全方位对外开放；在华茂集团成立５０周年的２０２１年，完成东钱湖国际教育论坛的全部项目。

　　徐万茂和“华茂”的艺术教育理念已得到了外界的高度认可。去年１２月１８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华茂外国语学校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国科创教育实验学校”，这在国内还是首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华茂”“承认差异、提供选择、开发潜能、多元发展”的办学理念和培养“具有家国情怀、国际视野精英人物”的办学方向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人之思想中构筑和平”的目标高度契合。华茂外国语学校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工作对接和项目传播点后，学生们将会有更多的机会参与到艺术、人文、科普、创客等第二课堂中去。这也让徐万茂和“华茂”的艺术教育梦有了更高的起点！

　　（图片由被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