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获犯罪嫌疑人。 （警方提供）

▶绿洲珠宝行劫案案发现场图。 （警方提供）

生物检材配对成功。（警方提供）

抓获徐某的棋牌室。

犯罪嫌疑人徐某居住的小区。

    本版文字 王晓峰 图片 崔引

    这是一起震惊整个浙江的大案，这是一次锲而不舍的追缉。刑警与黄金大盗之间智慧的挑战持续了22年，如今双鬓染霜的老民警们没有遗憾了。警与匪的对决有了最终结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伪装再妙也怕“愚公”。

    大案震惊全省，最高悬赏50万元

    1995年年底，随着两声枪响，“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震惊整个浙江省。随后几年，与宁波相邻的绍兴市也陆续发生了几起手法十分相似的抢劫案，这名大盗一次又一次地挑动着大家的神经。这起后来被称为省内第一刑侦要案的黄金大案也因此披上了各种“神秘”的面纱。

    把时间的指针拨回到1995年12月6日的凌晨，黄金大盗借助外墙电缆线和空调外挂机，爬到位于海曙区中山东路178号的绿洲珠宝行六楼顶层，切断总机房电话线后再沿电梯井道下滑至一楼营业大厅。当时营业厅内有两名保安正在巡逻，大盗悄悄走近他们，用钝器袭击，将他们制服并捆绑住手脚。随后，他用工具撬开大厅内的4只保险箱，劫走价值160余万元的黄白金饰品(重约11公斤)。临走前，丧心病狂的大盗还用手枪打死了这两名毫无反抗之力的保安。等警方赶到时，现场除了遗留有一副自制消声器、一根自制四节撬棍、一把骨柄匕首、一捆军用背包绳和一副橡胶绝缘手套外，未留下其他线索。

    正当警方全力缉凶时，这名黄金大盗在时隔几年后重出“江湖”。这次作案地点在绍兴：1998年4月7日晚，绍兴市供销大厦，黄金大盗从3楼爬进大楼，潜到二楼黄金饰品柜附近时，被值班保安发现。他用手枪打伤保安，沿原路返回三楼，用事先预留的绳索逃跑。现场遗留了一顶老头帽、一副自制消声器和一个自制手雷。2004年1月21日，正好是大年夜，大盗再次下手，目标是绍兴诸暨市第一百货商店。但他在潜至二楼服饰商场附近时，被值班保安发现。他用刀、枪将保安打伤后，沿原路逃跑，现场遗留一根六角撬棍。

    黄金大盗的疯狂令人瞠目结舌。2004年，也就是“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发生后的第9年，省公安厅发布悬赏令，以20万元赏金寻求线索。同年，此系列案被公安部列为挂牌督办案件。2005年，宁波市公安局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案件侦破进入攻坚阶段。会上警方公布了基本案情和嫌犯特征，并向社会征集破案线索，对提供有价值的重要线索或协助警方抓获嫌犯的有功人员，将给予重奖。

    就在这种严打的氛围下，2007年11月，诸暨某珠宝店，黄金大盗再次出手，虽然最终失手，但成功逃离现场。不过，大盗踩点时模糊的影像被监控拍下，他上身穿一件黑色内衣，外面披了一件黄色外套，下穿一条浅色牛仔裤，脚穿黑色运动鞋。

    “比对四起案子作案手段、现场及枪弹痕迹，确认为同一人所为。”当时参与破案的吴警官说。

    2010年9月，警方以50万元悬赏征集重要线索，赏金为当时省内史上最高。

    22年不停追缉，皇天不负有心人

    “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发生后，省公安厅高度重视，成立专案指挥部。历任厅领导对这起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的侦破工作始终高度关注，在全省范围内抽调精干警力，全力支持开展专案侦查。

    在宁波，尽管负责此案的刑警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查案的步伐从未停止过。22年来，我市历届党委政府高度重视此案的侦破工作。

    数据最能说明问题，22年来，这起案件光案卷就积累了400多卷，有一个专门的案卷资料室和一个物证室；前后6任省公安厅厅长念念不忘此案的侦破；包括宁波民警在内的专案组，足迹遍布全国，行程数十万公里，检验比对各类痕迹物证1200多万份，查询信息数据上亿条。

    转机出现在去年11月23日，随着“互联网+警务”的逐渐成熟，省公安厅抽调厅相关警种及宁波、绍兴两地的骨干力量组成新的侦查团队，对该系列案件发起新一轮的攻坚冲刺。专案指挥部驻点诸暨，分成生物检材突破组、视频突破组、重点人群排查突破组、数据建模分析突破组等六个侦查组，尝试用大数据来侦破案件。新团队从四起案件现场，特别是涉案物证的相关性入手，对各类证据资料进行补充分析研判。仅四个多月时间，专案组就对1200多千兆的视频资料重新汇总分析，对收集到的1393万多份指纹进行比对，对新采集的3万多份生物检材进行检验鉴定，对1万多名重点人员重新进行排查筛选。一系列工作下来，侦查的范围在缩小，黄金大盗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

    “通过数据碰撞，可以确认我们之前的猜测准确性极高。他身高在1米7以下，出生在1970年左右，具有机械加工技能，曾经到过中缅边境地区，在案发地有落脚点或关系人，具备机动车驾驶技能，2005年后未曾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在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长、专案指挥部常务副总指挥俞流江说，前期案件的现场勘查、物证提取等基础工作十分扎实，为最后成功锁定犯罪嫌疑人提供了重要证据。而新团队通过新型科技手段，对相关线索重新开展数据碰撞和分析，奠定了最终破案的基础。

    3月27日，专案指挥部相关成员携带现场提取到的犯罪嫌疑人生物检材赴公安部刑侦局、二所。3月29日中午，经专家会诊，确认籍贯台州临海、目前居住在诸暨市暨阳街道的徐某有重大作案嫌疑。指挥部立即组织开展抓捕行动。因为案情复杂，犯罪嫌疑人此前有持枪行为，具有高度危险性，抓捕人员兵分三路向嫌疑人所处位置出发。抓捕过程总体顺利，当天下午2时21分，徐某落网。而通过生物检材的进一步核对，确认他就是宁波、绍兴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之中。

    他是成功的伪装者 骗过了周边所有人

    犯罪嫌疑人徐某出生于1972年11月。作案时，思维缜密而又极度冷酷，这些词用来形容他最恰当不过。那么在平时，他又是怎样一个人呢？昨天上午，记者前往徐某住所及他被捕的地方进行了采访。用周围群众的说法，他是一名成功的伪装者，骗过了身边所有人。

    徐某住在诸暨的鸿盛铭邸小区。这个小区属于中高档楼盘，并且是一梯一户的类型，不过目前入住率还不高，显得较为冷清。记者从小区保安处获悉，徐某人不高，皮肤较黑，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太爱说话。

    徐某似乎天生就自带“减弱存在感”的光环，“普通”到令人不敢相信。徐某被捕的地方是一家棋牌室，位于艮塔东路上的下坊门村。徐某是一名资深麻将爱好者，瘾头不小。“他的牌技不好，有时候会被我们骂，但他总是不吭一声，显得性格极好。”在棋牌室，有一位姓杨的居民说，徐某被捕时他全程在场。当时徐某正在看麻将，突然有十多位便衣民警冲进屋里，二话没说就将他控制了。事后他们一群麻友才知道徐某就是“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的凶手。

    有居民告诉记者，徐某具体是干什么的，没人清楚，他曾透露说自己是做药材生意的，也曾说过自己在台州老家有不少房子在出租，一年收入不少。就连他的名字“徐来毛”，大家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是假的。

    徐某在生活中是一个家庭主夫，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接送上高中的女儿。“他看上去经济条件并不好，来打麻将时，要么开老婆的红色尼桑车，要么骑电动车过来。他平时抽20块钱一包的烟，穿得很普通，吃的也是快餐，还欠着老板娘不少钱。”很多居民不敢相信徐某会是一名杀手，他伪装得太好了。在他们眼里，徐某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类型，看上去很怂，谁骂他都不还口。

    他带来的重重谜团 仍有不少等待解开

    未破案前，徐某身上的“秘密”不少，而随着他落网，部分谜团解开了，但仍有不少还要等警方破解。

    2004年，曾有记者采访过时任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的聂展云。聂展云通过潜心研究，猜测这是一个独行大盗，可能住在诸暨、余姚、慈溪一带。而且他具备一定的攀爬能力，可以借助背包带、绳子和电线，做到“飞檐走壁”。从他的种种经历来看，大盗能够自己制造枪支的消声器，会使用军用背包带、背包绳，可能当过兵或服过预备役，职业也可能与黄金珠宝行业有关，并且有销赃渠道。当然也有另一种猜测，大盗使用过护膝加工成鞋套、运用长跳绳等，可能从事或者曾经从事文体工作。此外，大盗每次作案要准备全套作案工具，说明他精通金工知识。

    在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以及随后的采访中，部分猜想有了答案。徐某确实具有机械加工技能，曾经到过中缅边境地区，而且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反侦查意识极强。比如，在“绿洲珠宝案”中，因两名保安看到了他，所以他还是下了毒手。而在抓捕时，面对找上门来的警察，他表现得相当淡定。

    从1995年起就参与破案的专案组成员，目前为余姚市公安局副局长的陈见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徐某在19岁时，在老家台州有过一次盗窃前科记录，而且他在卫校毕业之后，就自己经商。至于1995年第一次抢劫为什么选择宁波，详细情况仍在进一步侦查当中。

    “我从一个刚工作的年轻人，到现在两鬓白发，这个困扰了我22年的案子，终于侦破了，心里面的激动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说话间，陈见的脑门上渗出了汗，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毕竟，人生又有几个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