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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灵 |
朱田文 前不久,在中国美协主办的“丝绸之路·汉唐精神——中国国家美术发展战略国际研讨会”上,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著名美术史论家潘耀昌以《与本土传统对接——中国水彩画创新之路》为题,选择丁寺钟、林绍灵、平龙三位画家的创作为案例,探讨了中国水彩画的创新之路。 潘耀昌在论文中指出:“林绍灵作画,先起小稿,满意后放大,边画边想,任随水色流淌,在变幻不定中想象造型……林绍灵也是意象论的倡导者。” 黑压压的屋顶,中间一条清亮亮的河流,恍若从梦中穿过,河面架起几座石桥,一渔夫正轻点竹篙,撑着小船欲过桥洞,边上还有两只停泊的小船。房屋之间的空白处,泛着青绿,是远树,也是近草;挤挤挨挨的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又见炊烟》) 河两边或两层或三层的木结构老屋摇摇欲坠,向着小河倾斜。远一点的石桥也古老,近一点的木船也陈旧,河边准备出门的农夫也是一老者。薄雾笼罩的清晨,河水流淌,时光静止……(《雾里人家》) 这一幅幅江南水乡的诗意画卷,令人迷醉、遐想,记起儿时故乡,勾起浓浓乡愁,触动心灵深处的忧伤、怀念…… 丙申冬月的某日,阳光淡淡地照在甬城上空,打在静静流淌的甬江上。在甬江东岸的宁波书城,我与林绍灵先生不期而遇。他是我一向敬重的画家,有幸成为同事。没有客套和寒暄,他邀我来到他的工作室小坐。 临江的窗户,有大量的光线透过。画室四周挂满作品,案几上堆放着画笔和颜料。在淡淡茶香之中,林先生对眼前的画作娓娓道来。兴之所至,他又搬出好多幅新创作的水彩画来。 “平时就在这里画画,看书;看书,画画。如何突破自己原有的框架,创作出更理想的作品,这是我一直在思考、探索的。”言谈之中,可见他是一位勤奋踏实、努力创新的画家。 临别,林绍灵赠我一本厚厚的画册。于是,在闲暇时光里,我常常泡上一杯红茶,打开电脑音乐,随意地翻阅着林绍灵的画册,静静地与一幅幅画对视,相看两不厌。 我喜欢他的画。如果说,林绍灵的画如诗歌,那么,它应该是朦胧诗;如果说,林绍灵的画似音乐,那么,这曲子应是《似水流年》,“山依旧,水常流,绵绵秋雨仍不休;情难收,凭阑久,一缕相思几番愁……朦胧月,黄昏后,片片浮云何处游;池边柳,休回首,遍地菊花憔悴瘦……纵使相爱难相守,似水流年不回头……” 看这幅《初秋山色》,静止的秋水,河边的篱笆,靠岸而泊的小木船,古朴的石拱桥,黑瓦白墙的村落,叶已黄的树木,隐隐约约的远山,淡黄、黑块、留白,构成一幅江南初秋的乡景,构成一首唯美的朦胧诗。 再看这幅《微风皱春江》,近山、远山、蓝天浑然一体,村落、水岸、船只各自分布,树与草、草与水交错相融,翠绿,藤黄,花红,湖蓝,全是春天江南的色彩。 读林绍灵的画,如读诗。神游其中,线条是长短句,色彩成了缤纷的意象。 宋代大文豪苏轼在《东坡题跋》下卷《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评论唐代山水田园诗人王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诗与画的融合,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精华。 为什么画中有诗?是因为画家心中有诗。这样说来,画家林绍灵,其实也是一位诗人。一幅画就是一首凝固的诗;一本画册,就是一本诗意充沛的诗集。一位山水画家,心中有丘壑,笔下才会有山川气象;一位花鸟画家,胸有成竹,笔下才会有梅兰竹菊、花草虫鸟的精神。林绍灵写的是江南田园诗,唱的是田园牧歌。 江南,是地域,是空间。它是汉乐府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是白居易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是刘禹锡的:“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裛露似沾巾”;是苏东坡的:“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是黄庭坚的:“炉烟郁郁水沉犀,木绕禅床竹绕溪”。 读林绍灵《江南依旧》《江南心迹》等系列作品,仿佛行走在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青山绿树炊烟。 林绍灵画的是江南,又不是江南,我是说,它并非是具体的江南某镇、某乡村、某地。那是记忆中的江南,回忆里的故乡。那桥、那树、那河、那船,那斑驳的墙壁,那河水的倒影,河面上的炊烟,细腻、真实。林绍灵用这些江南独有的唯美元素,构思布局,编织出如诗如画的梦境。柏拉图曾说过:“难道我们不应说,以建筑艺术造一个屋子,以绘画艺术造另一个屋子,这是一种为醒着的人们制造的人为梦境吗?”可以说,林绍灵画中的江南,其实是梦中的江南,是诗意栖居的江南。 读林绍灵的画,读出的是时间在江南穿梭中留下的针脚。 看《流年似水》《日月如梭》《往事云烟》《世事遗痕》《时光依旧》《岁月如逝》,是一瞬时间太瘦、指缝太宽的剪影。看《春萌》《梅雨江南》《江洲秋浓》《黄叶飘飞》《落花时节》《萧瑟寒冬》,你能看到四季更迭,时令变化,时光流动。 稍纵即逝的是时间,也是美。当我们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如诗美景,陶醉于灵秀、润泽的江南水乡风光,略一思索,这样的美景已经与我们渐行渐远,于是我仿佛听到林绍灵挥笔作画时的轻轻叹息。(林绍灵 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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