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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沙孟海杯”书法篆刻作品展部分获奖篆刻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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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濂(华丽 摄) |
陈 青 钱丁盛 整理 今天中国的篆刻艺术面临宏观意义上的文化梳理,西泠印社15年是一个很好的参照。 还是先从沙孟海先生说起,有句话叫“浙人不学赵撝叔,偏师独出殊英雄”,是吴昌硕题给沙孟海的。意思是说,对比当时风靡天下的赵之谦作品,沙孟海先生的篆刻是偏师。他是怎么偏师的呢?我编过民国时期各种各样的篆刻集,发现沙孟海先生的篆刻是跟当时的时尚不合拍的,他走的是什么道路?古印。这就给我们一个启示,好的篆刻家一般不走时尚的潮流,要偏师独出。沙孟海先生对古法的追求是“消化”,他为我们今天篆刻艺术的创新找到了一个路径。 从沙孟海先生的“偏师独出殊英雄”开始,我来谈谈西泠印社15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沙老曾提出,要把西泠印社打造成国际印学研究中心。他反复跟我说,西泠印社为什么厉害?就是这100年来的学术积累太厉害了。西泠印社的学术研讨会,从五年一届变成一年一届,同时还有很多配套的小活动。但是全社动员的活动每年仅一次,我们每年会出版一本论文集,将近1000页。 那个时候我们提出,以10年为期做一个倡导,倡导什么呢? 第一次活动大概是在2004年、2005年,西泠印社宣布要组织一次征稿,参加者要交六方印章和一个印屏,其中有一方印章必须是组织方指定的风格,是唐宋的官印。有些篆刻家一听,说唐宋官印是实用的东西,是不入眼的、没水平的。现在我们说,包括甲骨文、竹木简,都是我们要吸收的传统,唐宋官印当然也是有益的,但当时没有这个概念。有了这次征稿活动,一些篆刻家就开始研究唐宋官印。 第二年是倡导多字印,刻一方印须15个字以上。第三年是封泥印。第四年是元押,第五年好像是陈巨来圆朱文。一年又一年,每一年我们的篆刻作品展都是有特定命题的。当然这个命题不仅仅是风格方面的,有时候是关于文字的。我曾出过一个题目是《诗经》里的一句话:“如琢如磨,如切如磋”。 也有一些搞篆刻的老前辈说,你们的步子跨得太大了,怎么叫我们去做封泥呢?封泥是打在泥上的东西,不是印章了。其实何妨一试,一个篆刻家如果印章刻得好,封泥印应该也做得出来。如果你做不出来,要么就是思路太闭塞,要么就是才华不够,不会触类旁通。 这样的征稿活动,慢慢给篆刻界传递了一个信息:篆刻家不是一般的工匠,不是只要刻得熟练就行了,而是要有历史文化的支撑。唐宋官印也好,封泥也好,圆朱文也好,你去学习它们,其实就是在了解一部印学史。这些活动还让大家了解到,篆刻的世界非常大,不是只有师父所教那套是传统。当然,入门之初,绝对要跟着师父走,但等你有了自己的见解以后,对传统的理解和认知就改变了。整个中国古代的印学史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世界,你开始觉得不是某一个印章刻得好就过得去了,而是慢慢地从讲究技术的精到,到开始讲究气息。官印是什么气息?汉代的将军印是什么气息?它的刀法应该怎么用?研究范围越来越大。十几年下来,人们开始意识到,西泠印社用比赛的方式,改变了篆刻者原来僵化、保守、固执的艺术观。 到目前为止,西泠印社在篆刻艺术创新方面所做的,第一步是解放人们的思想,让原来比较固定的认识,变成多样化的认识。篆刻家要想在西泠印社这个舞台上崭露头角,就要研究征稿命题里的东西。一旦打开了眼界,所有的传统要素都能供你“调兵遣将”。 从新疆往西沿着“一带一路”走过去,如果用印章来表达,这算不算中国当代篆刻史的创举?用伊斯兰的文字、印度的文字等元素,表现非常金石化的中国篆刻艺术,也不是难事。我们在大学里甚至做过一个训练,给学生一套现代社会的符号,如交通的限行、区分男女厕所的高跟鞋和烟斗等标志,要求他们用篆刻艺术表达出来,线条要有金石性,书面空间要做得完美。那些标志其实和篆刻毫无关系,但是艺术家的思维不就应该是天马行空的吗?其实一个好的艺术家,只要能够调动艺术语言的表现力,什么样的素材都能为他所用。当然前提是要扎根于传统。 我们的创新有两个要点,第一,绝对根植于传统。我们可以把西方的东西拿过来用,但最后刻出来的印章,照样能融合在古印谱里。第二,是坚决不狭窄、不固执、不迂腐。所有的创新都允许尝试,只不过是你敢不敢做、有没有见识去做。 回头看看,西泠印社这15年来的活动,是在引领这个时代的篆刻艺术,是在创造新的形式、新的技法、新的题材。这个“新”不是让人们去改变篆刻,而是用更多的方式去解读篆刻。同时,篆刻创作又反过来作用于我们的篆刻家,让大家的观念、思维、思想变得更加开阔,让大家知道其实篆刻有多种多样的表达方式。 (图片来自它山麓艺术公众号) 主讲人名片 陈振濂 1956年生于上海,浙江鄞县人。1979年入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师从陆维钊、沙孟海、诸乐三,获书法学硕士学位。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西泠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以书法篆刻享誉中国书坛,是当代中国书坛的大师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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