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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23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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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深爱着这个并不如愿的世界

——评芥川奖得奖小说《火花》

    痕 墨

    2015年获得日本芥川奖的作品《火花》,在历届获此殊荣的文学作品中非常独特,它的作者又吉直树并非职业作家,用他自己的话说:“连看书都很少”。他的本行乃是“漫才艺人”,有点类似于中国的相声演员,而《火花》是又吉直树的小说处女作。它的情节不甚曲折,文字不甚优美,但有一股深邃的力量能从头至尾吸引、感召读者。

    芥川奖是为了纪念日本文豪芥川龙之介所设立的纯文学奖项,多少年来,无数笔耕不辍的文人都在为赢得该项荣誉而努力着。而又吉直树在写《火花》一书前不过是个和搭档到处跑场子、绞尽脑汁要把观众逗乐的搞笑艺人。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完全被“隔行如隔山”一语阻断了得奖可能的书写者,打破了80年来芥川奖只有作家作品才能入选、得奖的纪录。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人们对于文学的深邃内涵和广阔外延有了更深入和宽泛的认识。所以,歌手鲍勃·迪伦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又吉直树也凭借他重重叩击读者心扉的文字获得了芥川文学奖。

    《火花》的故事很简单,写一对执着于漫才事业的师徒,他们的生活以及对艺术的追求和理解。作者在小说里保留了纯正的大和文学风情,将小人物在舞台上的搞笑、舞台下的惆怅、生活中的哀愁、友情中的喜悦及最后于命运中显露出来的悲壮,描摹殆尽,形成一种摄人心魄的文学魅力。主人公德永身上带有作者自己的生命印记。年长德永四岁的神谷说是师傅,其实两人的关系用“亦师亦友”来形容更恰切。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漫才艺人相识于热海的一场火花大会,那场大会绚烂璀璨,声势浩大,有震动的太鼓、高亢的笛声、欢闹的人群……然而德永和神谷却在喧腾的场景中,愈加意识到漫才舞台的寥落和空寂。神谷这个人物无疑带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他对漫才艺术始终存有一份“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情感。不愿流俗的他在很多人的眼中,执拗而孤傲,唯有德永看到了师傅“不合群”背后那份执意保持自我个性的可贵精神。德永明白,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任何一个强硬派,在遭遇挫折后于艺术观念上做出屈就于大众的选择,是能得到原谅的。可神谷呢,简直是宁折不弯,哪怕年轻貌美的女友离他而去,哪怕欠了一屁股的高额债务,哪怕他在漫才舞台上总是徘徊难前,他依旧初心不改。德永自己就不同了,他本来也和神谷一样籍籍无名,但庸碌的日常使他明了:“许许多多怀揣着梦想来东京打拼的人,或许只有1%成为明星,但并不是只有走红的人才是正义”。于是他慢慢调整自己,以一种迁就、迎合的姿态争取观众,也获得了随之而来的名和利。而且在搭档改弦易辙后,他也离开漫才舞台,改行做起了别的事务性工作。不过德永相信神谷的那些话是对的:因为曾经做过漫才艺人,所以即便从事其他工作了,搞笑能力还是会发挥积极作用的。

    在小说中,神谷是个和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的存在,他所追求的那种精神高度和理想欢愉其实和谋生谋食的基本需求是相悖离的。而德永的思索路线一开始和神谷存在着重合,可他改变了,或者说是动摇了。书中写道:“那些永恒的不可救药的岁月绝非只是荒唐的骚动。我们真的感觉到恐惧,从心底恐惧父母和恋人日渐衰老,恐惧一事无成。我们真的怕自己主动让梦想完结。甚至有那么几个夜晚,觉得所有人都是陌生人。”而且,德永也意识到,“花很长时间做一件没必要的事情是很可怕的吧,在人人仅有一次的人生中,挑战一件也许是不出成果的事情是令人胆寒的吧。”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理念不同。在作者笔下,德永和神谷皆具才华,只不过,一个渐渐为大众接受,一个则正好相反。不过作者明显对神谷的琢磨更多一些,因为现实中,神谷这样的人更难能可贵,也往往更富戏剧性。

    小说始于火花大会,也终于火花大会。看到最末,会令人莫名生出一种“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慨来。10年时间,师徒成知音,不管德永和神谷的人生之路,今后会有怎样的歧途分岔,归根结底,他们依然深爱着这个并不如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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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