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翁的书法与绘画作品 （方向前 供图）

    方向前

    徐生翁，是一位风格卓立、成就非凡的书画大家，但其影响力却远远低于同时代的书画家，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深思。

    徐生翁的书法成就可分为三个阶段。初学颜体，依法秦汉，风格开张恣肆，热情奔放，字与字，行与行，留白较少，章法稍显局促之感，作品署名为李徐。中年后，以李生翁书署，书以秦汉碑版为主，但书风桀骜不驯，字形略作收敛。至晚年，火气退尽，风格平淡天真，古拙质朴，字形内敛，留白较多，显空灵之气。可以说，晚年的书画艺术代表了他一生最高艺术成就，落款多为徐生翁或生翁。

    徐生翁的绘画成就同样极高。二十世纪文人花鸟画，在吴昌硕门下，造就了一大批诗书画印均有相当影响的书画家，如齐白石、王一亭、赵云壑、潘天寿、王个簃、诸乐三、吴茀之、徐生翁、陈师曾、朱屺瞻、陈半丁等，而真正能跳出“吴门”，标新立异，风格强烈，成为一代大师的，唯齐白石、潘天寿、朱屺瞻、徐生翁几人。齐白石的“生趣”，潘天寿的“霸悍”，朱屺瞻的“厚重”，徐生翁的“稚拙”代表了不同的风格。徐生翁的绘画如其书法，书画相融相通，在绘画中处处渗透着金石及书法功夫，气息高古，画风稚拙、古朴。如那幅送给夏治淦先生的《竹石图》，虽寥寥几笔，但内涵丰富，极富想象空间，满纸散发着清雅、高古、淡远之气息。几根竹枝，神完气足，给人以力量与生命。顽石数块，涂以淡绿，与清竹相照应，作品表现了旧时文人的气质、风度与情怀。生翁画竹，别具一格，个性鲜明，可以说是继夏圭、吴镇、柯九思、郑板桥等大家之后，又一位风格独特的画竹能手。

    徐生翁一生以鬻书画为生，“数十年足不出绍兴，也不求闻达，以布衣终天年”。大凡艺术史上有成就的书画家，无不自甘寂寞。就艺术而言，只有宁静，才能致远；只有淡泊，才决定艺术的品格和高度。古往今来，八大、石涛、弘一等莫不如是。我认为，徐生翁先生书画至晚年，风格突变，境界非同一般，具古朴、简淡、静气、稚拙等气格，在二十世纪书画家中，独树一帜。

    与黄宾虹、陈子庄等大家一样，生翁书画个性强烈，画面虽不属“漂亮”，非“正统一脉”，在世时少有知音，但艺术格调极高。追寻徐生翁书画艺术的根源，汉隶和北碑是贯穿其一生艺术追求的主线。自古书画不分家，能书能画，亦书亦画。徐生翁曾说：“有人问我学何种碑帖图画，我无从举例。其实我学习涂抹数十年，皆自臆造，未尝师过一人，宗过一家。”这句话其实反映了徐生翁的艺术观：对生活的重视，师造化于万物，勇于创新，敢于求变。从其书法看，他承继汉隶北魏的传统，善学善变，能学能变。汲取了汉魏之风骨，以自己独有的造型来构架书法独特的艺术世界，带给大家一种崭新的、独特的艺术面貌。这种风格虽品格高，但识者甚少，被称为“孩儿体”或“丑书”，这也是徐生翁被“冷落”的主要原因。

    品读徐生翁的书画艺术，可以用“曲高和寡”四个字来概括。这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社会、包括艺术市场对徐生翁的接受度。当代著名书家沈定庵先生，在徐生翁80岁时，拜其为师。一代大师黄宾虹对徐生翁绘画评价极高：“以书法入画，其晚年所作画，萧疏淡远，虽寥寥几笔，而气韵生动，乃八大山人、徐青藤、倪迂一派风格。为我所拜倒。”《中国现代金石书画家小传》评生翁书画：“横极千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见，有识之士对徐生翁先生书画艺术评价极高。

    据说，徐生翁在临终前几日，经过严格的审独与挑选，闭门自毁大量书画作品，不让“劣作”流入民间。这让我想起了二十世纪另一位书画大师潘天寿先生。潘先生晚年通过讨、买、换等方式，把以前流传在外的“劣作”付之一炬，可见艺术大家们严谨的创作态度。徐生翁存世画作很少，近十余年来，其书画艺术成就逐渐为世人所重，并被称为“三百年来一支笔”。

    在二十世纪碑学大家中，徐生翁与沈曾植、王蘧常、谢无量、郑诵先、王世镗等一起，成为碑派的重要代表。随着市场对沈、王、谢等人的热捧，徐生翁书法近几年也有较好的表现。2011年北京传是拍卖，徐生翁的楷书七言对联“皇古以上有成道，山野之夫方著书”，从一万元起拍，经过几十个回合的竞争，终以25.3万元收槌。此联结体奇崛，用笔稚拙，看似不讲究笔法，实则用笔内涵丰富。对联内容也恰为徐生翁一生艺术生活的写照。2014年西泠春拍，楷书《古文四屏》（作于1915年），为徐生翁中年佳构，该品从30万元起拍，44.8万元落槌。2016年匡时秋拍，行书六言对联（147×27×2cm），估价6-10万元，最后以16万元成交。

    徐生翁的绘画作品，存世量极少，市场上很少见到其绘画作品，尤其是精品。偶尔出现，且赝品很多，真迹难觅。从目前拍卖情况看，市场还没有给其艺术价值相匹配的价位，后市潜力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