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时中

    继《冬牧场》出版5年之后，李娟的新书《记一忘三二》把更多的视线落到身边的平常人物上，如她的外婆、母亲和师长、邻居等，更多表达自己对日常生活的真实感受。当她用平实的语言平静地叙述平常的事和物时，那些文字总会给人许多回味和触动，这也许就是李娟散文的魅力所在吧。

    全书收录了李娟的24篇文章，在《李娟记·代自序》中，她这样描述自己的写作状态：“总是这样——写着写着，记忆的某个点突然被刚成形的语言触动，另外的一扇门被打开。推开那扇门，又面对好几条路……对我来说，写作更像是无边无际的旅行，是源源不断的开启和收获。”而“长年在河中拦网守候的人，总比隔三岔五空着手到水边碰运气的人收获稍多。”于是在后面的23篇文章中，我们看到这样那样的“记”，收获着日常生活中的感动和感悟。

    《扫雪记》和《藏钱记》体现了李娟豁达淡然的心态。阿拉泰的冬天，人人都得扫雪，否则会寸步难行，而李娟偏偏买了个足有五亩大院子的居所，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她，在冬天就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院子啊！真想多交几个男朋友，帮忙扫雪。”于是李娟在文中写道：“由于不扫雪，只趟路，渐渐地，那条陷在雪地中的路就越垫越高了，覆着厚厚硬硬的一层雪壳。原先出了门，得下两级台阶，如今只需下一级。估计等到过年的时候，就没有台阶了。”在《藏钱记》中，李娟写她妈妈出远门回家，包里还剩800元钱，天天揣在口袋里感觉不方便、不放心，又懒得去银行存，于是就把钱藏了起来。结果自己也忘记藏哪儿了，等到最终记起藏在地窖的垃圾堆时，地窖的垃圾已经被妈妈烧了。在文章最后李娟说：之后有半年时间，她老人家一惹我生气，我就搬出这件事来打击她。非常奏效。

    在《老师记》和《阅读记》中，李娟分别从不同角度表达了对生活的感恩。《老师记》中那个管她叫“猪头小队长”的初中班主任，给李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骂她最凶的班主任，有一次却把她的笨拙胆怯的一幅画推荐到少年宫展出！李娟在结尾处写道：“我才不信我那位老师能看出什么玄机。我想，更多的，只是他善意的鼓励吧。他就是那么善良，无所畏惧、竭尽全力地善良着。”《阅读记》中李娟讲述自己儿时养成的饥渴阅读的习惯，对旧报书刊来者不拒。她写道：“看到一本好书固然觉得幸运，遇到烂书也并不排斥。况且烂书带给人的思考空间同样巨大：何以烂？何以不能避免烂？都烂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令人接着往下看……阅读不但带来了共鸣的乐趣，也带来了沟通的乐趣。”的确，生活难免让人不如意，但是只要我们摆正心态、认真对待，同样会收获良多。

    书中的许多文章充溢着作者对生活的领悟。在《冰箱记》中，李娟写自从买了一个大冰箱之后带来的烦恼，什么剩下的食品都往冰箱塞，直到最后扰乱了她正常的生活。结尾作者说：“我现在生活在乌鲁木齐，我现在的冰箱嘛，就比微波炉大一点。”在《大院记》中，她写因为有了一个大院之后的烦恼：“在买院子之前，我对未来生活心怀巨大憧憬。我要满院子种鲜花，要葡萄架和吊床秋千。结果呢？被我妈经营的还不如农家乐。”即使这样，作者还是坦承：“直到现在，拥有一座院子仍是我的美梦。但同样的热情恐怕再也不会有了。”的确，现实生活与理想生活还是有差距的，对此，李娟通过用心思考，及时予以了应对和调整。

    李娟说：“很多铭心刻骨的记忆一旦形成文字，似乎就只剩强烈的情绪鼓动其中了。读起来可能还不如自己平时随手记录的流水账精彩。”而《记一忘三二》，就是一本精彩的流水账，道尽寻常人家的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