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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2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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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老墙门旧影

这张照片(图①)拍摄于1997年月湖李宅。明媚的阳光洒在前天井一角,与另一边的幽暗形成鲜明对比,三个小男孩正在打乒乓球,球桌是一块简易的门板,放在一个倒扣的水缸上。一个男孩正在挥拍,另一个则严阵以待,准备接球,孩子们玩得是那么投入。这样的场景,对于有过墙门生活经历的人来说,既熟悉又亲切。
另一张后天井的照片(图②)中,一位大妈提着一只煺净了毛的鸡正和邻居聊天,话题或许是这只鸡的价格或肥瘦。总之这天,有一户人家通红的炉火上,会一直发出炖鸡的咕咕声,四散飘逸的香味会让孩子们馋出口水。当然,吃饭的时候,女主人照例会给左邻右舍盛上一碗鸡汤,让孩子们送去。
老墙门是个熟人社会,即使来到熙熙攘攘的街上,也能遇到很多熟人。拍摄于1996年碶闸街的一张照片(图③)中,熟人相遇后,手上拿着痰盂就在路上热聊。阳光普照、古树参天和聊天的人构成一幅完美的情景,即使拿着痰盂,似乎也没有一点违和感。
1997年初秋的一个早上,东方吐白,晨曦微露,薄雾如纱,早起的人们在宁静的月湖边洗洗刷刷开始新的一天。白墙灰瓦,飞檐翘角倒映水中。沈一鸣抓住了这个场景,用相机呈现出如水墨画般的场景(图④)。沈一鸣说,这张照片与著名画家吴冠中的名作《双燕》的取景点是同一个背景。
从“儿童乐园”前天井往里走,穿过一道门,就来到了后天井。从照片(图⑤)中看得出,后天井是各家的厨房,每户人家各有一个操作台面,摆满了锅碗瓢盆,大家浆浆洗洗,煎炖炒煮都在这里。
图⑥:在三支街的一个拐角,一位“奶奶级”的理发师正在给顾客刮胡子,旁边有个人悠闲地坐着等候,老奶奶的生意看起来不错。斑驳的外墙上挂了一面镜子,旁边则是一块写有“男女理发”的牌匾,一个脸盆,几把剪刀,就是理发摊的全部家什。沈一鸣说,当时的理发设施非常简陋,但人们的表情恬淡自然,宁静安逸。当年,大人小孩都在家门口理发。老墙门里,总有一技之长的邻居,在家门口设个临时摊点理发、修车、补鞋,带给左邻右舍方便的同时,也挣几个钱补贴家用。
进入新世纪后,沈一鸣发现老墙门悄然发生了变化:很多老住户搬出了老墙门,空出的位置被涌入宁波打工的外地人填补。有一次,沈一鸣看到中营巷8号门口信箱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显然长时间无人问津。他准备将其拍下,但觉得画面过于单薄,于是在门口等待机会。这时一个身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跨入院门,一位穿着黑色衣服的老人正准备出去,两人在门口侧身相遇的时候,沈一鸣按下了快门,留下了时代变迁的印记(图⑦)。
这张照片拍摄于青石巷。当时青石巷正在拆迁改造,很多住户准备搬离。沈一鸣拍摄时发现,年轻人因为可以乔迁新居,大多喜形于色,而中老年人因为对老墙门感情深厚,不舍得离开。沈一鸣抓拍了一个老人站着拐杖,佝偻着背跨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留下了老墙门没落的背影(图⑧)。

    本报记者 崔小明         

    马头墙、小弄堂、石板巷,石头缝里的青苔,吱嘎作响的楼梯……9月27日至10月7日,我市著名摄影家、市摄影家协会原主席沈一鸣在群星展厅举办了一场摄影展。这场以“老墙门”为主题的摄影展牵动了很多市民的思绪,统计数据显示,为期11天的展览,参观人次接近一万,近百人在留言本上动情地写下了观展感言。

    据介绍,“十一”期间,每天有1000左右市民参观影展,10月4日更是达到高峰,当天有1450人看展。很多观众自发在留言本上留言。观众郭宇航说,“岁月的变迁定格在每一寸光影中……鲜活的人物和简洁的介绍,将那个时代清晰地‘复印’并呈现,感谢摄影家。”署名周丽敏的留言说,“每张照片都是岁月的痕迹,老墙门越来越少,情怀越来越多。”一位叫吴维春的留言说,“老墙门影展不仅是历史的积淀,更是情感的积淀。”不少经历过老墙门生活的人闻讯前去观展。署名“原中营巷张建军”的留言说,“让我们永记老墙门里的生活,不忘那一份淳朴。”还有一位名叫周光忠的观众说,“1997年来宁波,一起见证时代的变迁与发展,老墙门让我忆起往昔的青春时光。”不少观众感慨地说:“时代的记忆,都在照片里。”

    看到展览受到这么多关注,拍了一辈子照片、举办过多次摄影展的沈一鸣也很感慨。他说,从摄影艺术的角度看,“老墙门”系列照片并非自己的巅峰之作,但因为将镜头聚焦于人和生活,便赋予了照片深刻的时代印记,触动了大家的怀旧情结,自然而然产生了情感上的强烈共鸣。这也是沈一鸣创作“老墙门”系列的初衷,因为他的心中藏了近半个世纪的“宁波老墙门记忆”。

    今年70岁的沈一鸣生于宁波,长在宁波,并在老墙门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岁月。提及往昔的墙门生活时,沈一鸣双目炯炯有神,话语滔滔不绝。沈一鸣说,他曾经住在原江东区的五河桥巷6号。墙门生活记忆最深刻的是童年永远不缺玩伴,一个墙门里住了几十户人家,每个年龄层次都能找到自己的伙伴。每到寒暑假,他和同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下河游泳,上树捕蝉,从早到晚基本不着家。直到日薄西山,孩子们才倦鸟归林。

    沈一鸣说,在酷暑难耐的夏天,太阳落山后,总有早回的人提来几桶冰凉的井水将院子浇个通透。晚饭时,各家各户便在天井中支起一张张桌子吃饭,边吃边聊,东家长、西家短,非常热闹。那时虽然没有空调电扇,但凉意从石板缝里钻出,穿堂风轻拂在人们的脸上,非常舒爽。

    晚饭后,各家各户又将躺椅、竹床摆放出来,爷爷们凑一堆道老古,奶奶哼着童谣,哄着怀中的婴儿睡觉。喜欢拉二胡则来上一段《二泉映月》或《高山流水》。半大的孩子最开心,捉迷藏、下棋、追逐嬉戏……直到夜深人静,才一个个回到竹床上,望着满天星星,在如水的月光中沉沉睡去。

    沈一鸣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期才搬离老墙门。他在老墙门生活了近40年。尽管后来住进了现代化小区,但沈一鸣仍然隔三岔五去看望住在老墙门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老墙门。

    让沈一鸣感到遗憾的是,他没留下自己在墙门里的生活照片。

    直到1997年,月湖东区开始改造,3000多户居民需要搬迁,很多老建筑即将消失。沈一鸣这才惊觉,熟悉的墙门生活渐行渐远。他决定用自己的相机留住一些记忆。那段时间,他总是背着相机,在月湖周边的老墙门转悠,看到有意思的场景就拍下来。起初主要拍摄街景,后来将镜头对准了生活在老墙门中的人。为了拍到自己想要的照片,他会跟人家聊家常、套近乎。

    后来,他转悠的范围越来越大,除了月湖周边,他还跑到天一街区、永寿街、玛瑙路去拍,接着又去江北慈城、镇海十七房、慈溪鸣鹤等地创作。20年来,他积累了万余张老墙门的照片。由此,也有了这个“老墙门”摄影展。

    摄影 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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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