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体霓            

    美国人比尔·波特近年推出的《江南之旅》是“寻路中国”系列的其中一本。从古至今，我们说江南、写江南的文字不计其数，美国作者眼里的江南怎么样、如何讲、写什么？引起我的兴致。

    作者所写的江南，大大超出了我们平时想到的那些烟雨蒙蒙、石板小巷、桃红柳绿、小桥流水的“标志物”。看他的行程，从广州、衡阳、衡山、长沙、庐山、南昌、黄山、九华山、南京一路走来，接着是无锡、常熟、苏州、杭州、绍兴、天台山，当踏上宁波时，已将近尾声，最后从宁波到普陀山，面对东海，走完了一趟了不起的旅程。作者文笔大气，语气平缓，将风景与感想在我们面前自然地展开，没有雕琢，诙谐轻松，饱含人情味。而他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尤其钦敬，让读者不由觉得可亲可近。

    比尔·波特是美国当代著名汉学家、翻译家、作家，他翻译了许多的中国作品，又是备受推崇的旅行作家。对江南这片土地，作者神往已久，他写道：“我决定去这个让我充满了幻想的地方走一走，探索其梦幻般的过去，亲睹其云遮雾罩下的真实面目。”在他看来，“1000多年前，中国人赋予了这个新的文明中心一个名字，他们叫它‘江南’，江南不仅是地图上的一个区域，它也是很难用语言表达的中国人精神上的概念。”作者迷恋着我们的山水风物，足迹遍于中国各地，既有“黄河之旅”的寻觅，又有“丝绸之路”的探访，于是，在他的视角里，“江南意味着一道诠释得模糊不清的风景和文化，一道与干旱、棱角坚硬的北方风格迥异的风景和文化”。

    书里提到的不少地方，我是去过的，看他的行走路线，亦可作旅游指南，但他的笔墨又多在人文关怀、历史探源、民间传说、沿途风物上着力。《纽约书评》有言：“比尔·波特的旅行文学让他在中国名声大震，他的叙述口吻并非隐晦谨慎的，而是清晰明确的，字里行间充满了闪光的独白。”一些即景的随感颇有见识，犹可一读。

    作者与他的同伴初到广州的当晚，谈论着此行的事宜和计划要参观的地方，“哪些山，哪些庙，哪些圣地，哪些历史景点甚至城市，哪些我们所佩服的人物很早以前生活和故去的地方。我们都同意把拜谒中国古代的著名诗人作为我们此行的重点。”说着，说着，在激动之余，他们写下了这次旅行的第一首诗：“在江边榕树的伞盖下，我们开启了三瓶啤酒。伴着天上的月亮干杯，朦胧的月光罩着江流。”风趣又有人情味，文章的质朴，态度的率真，给人带来无限快乐。

    到了苏州，比尔·波特一行本想在“松鹤楼”餐厅用餐，一看菜价，觉得太贵了，正在踌躇，忽见太监弄那里有家“绿杨馄饨店”，门口排着队，觉得这是个好征兆，于是排了一刻钟的队，吃到了虾肉馄饨，美味极了。他不由感慨：“2000年来，中国人都说生活在苏州是幸运的，我们不得不同意这样的说法。”离开苏州，他们一路又至湖州、杭州、绍兴、天台山，亦留下了精彩文字。

    离开天台山5小时后，他们到达了溪口。在宁波的第一站，他们去“天一阁”，说“刚去过苏州园林，并以为它们很美，但没有过多久，就觉得包围着天一阁的园子很快成了最爱，这个地方是胜过苏州园林的。”虽是一家之言，倒也有趣。

    晚间在一家海员俱乐部的宾馆就餐，第一道菜是鱼排，它被紫菜裹起来蘸上面糊后油炸。然后是一道制作考究的鹅肝肠，先得把它浸在茴香和黄酒中，然后蒸熟，油炸后切成薄片。菜做得非常精细，他们就着6瓶冰镇啤酒吃得精光。比尔·波特说，“在宁波，我们好像真的中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