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 矛 汉语异彩纷呈,妙趣横生,有的语意贴切,有的半俗半雅、似俗似雅。比如,流行词语“吃豆腐”,这个词语是无聊或是雅致,要看其语境所指。说起“吃豆腐”的话题,虽然是“闲话”,但也并不多余。 这里讲的“吃豆腐”,当然不是说人们饮食某种豆制品,而是另有所指,并且已经约定俗成。“吃豆腐”有几种含义,现多指调戏妇女,占别人便宜,其实就是性骚扰在民间的说法,只不过比性骚扰一词要委婉、幽默一些。茅盾在《子夜》中写:“你不要慌,我同女人是规规矩矩的,不揩油,不吃豆腐。”在此,“不吃豆腐”一语就显得含蓄而接地气,如果用性骚扰来表述,就会让人感到唐突,产生窘况。《子夜》写于1932年,说明当时已经流行这个说法了。有人考证,早在汉代就有“吃豆腐”一说,而且与“豆腐西施”扯上了关系。若真如此,一句民间俗语穿越时空流传至今,还登上大雅之堂,让人感叹不已。 一种语言或者一个词语的生命力,有两个支撑点:一是社会现象的存在与延续,二是语言、词语自身的魅力。而准确性、大众化是其魅力关键所在。从一些事例来看,“吃豆腐”更加确切的含义是被调戏的女性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对方得以有恃无恐地揩油、占便宜。 20世纪70年代初,国内城乡交通不发达,人们需要捎人带货,那时的汽车司机就很吃得开,成了“香饽饽”,有花心的司机便靠着方向盘经常“吃豆腐”。某日,一辆卡车停在市区一角,驾驶室里司机对搭车的年轻女子动手动脚,那女子满脸羞涩,只能被动招架,却不敢大声呵斥、有所反抗。原因众所周知,那就是有求于人,这可以说是“吃豆腐”的经典事例。被欺负者因故不敢拒绝、不敢反抗,在强势面前束手就范。这好像豆腐一样,既白又嫩,可以轻松搞定,而吃螃蟹就有些麻烦了,甚至会付出一些代价。 “豆腐”虽容易吃,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晋代官员、名士谢鲲曾经因邻家高氏的女儿有美色,就去轻薄她,遭对方以梭投掷,撞断了两颗牙齿,这就是成语“投梭折齿”的典故。可见,世上不全是弱女子,还有女汉子、烈女。《红楼梦》里贾瑞垂涎凤姐美貌,想吃“天鹅肉”,结果屡遭算计,“豆腐”没吃成反倒吃了一桶屎尿,还丢了性命。相比贾瑞,西门庆“吃豆腐”的“技术含量”要高得多,最终也命丧黄泉。盘点一下,好“吃豆腐”者,大都结局悲惨。 现今,强势一方处于主动地位,占了另外一方的便宜,吃亏者却无可奈何,这样的境况也被叫作“吃豆腐”,不再局限于男人调戏女人。近几年,用工纠纷经常被媒体报道,一些单位加班工资、高温费扣而不发,甚至连基本工资都被拖延,更别说探亲假、年休假。要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时,员工是很难去据理力争、自我维权的。因为饭碗端在别人手里,老板可以随时让你走人。在就业难的大格局下,用工方就是强势者,掌握着主动权,而员工、从业者自然处在被动的一方。在倾斜的舞台上,人们的权利、义务关系并不对等,怎么可能订出平等的合同呢? “吃豆腐”现象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应该让它尽快成为历史。要根治“吃豆腐”现象,先要有道德感化。人要有耻感,知道羞耻,才会自觉自律,不做难为情的事;再就是依法治理,法制社会人人都要懂法守法,“吃豆腐”不论是性骚扰还是占别人便宜,都是违法行为,法律都管得着;物质文明的作用也是举足轻重,社会物质财富越充足,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差别就越小。例如,现在交通发达了,没有了乘车难,花心司机“以车谋色”也就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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