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送亲队伍模拟场景

国宝守护人任重（左）与工作人员合影

小天使

人物特写

凤凰

麒麟送子

轿门

聚成号大鸿福轿行

轿衣

玻璃彩画

工作人员在清洗轿子的构件

    黄 洁

    每周日晚上在央视播出的大型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以文化的内核、综艺的外壳、记录的气质，正在掀起一波收视热潮。不久前，浙江省博物馆为《国家宝藏》节目献上了第一件镇馆之宝，它就是被称为“世上最豪华轿子”的清末民初朱金木雕宁波花轿。

    目前，花轿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

    花轿，“十里红妆”最耀眼的那点“红”

    据悉，出任花轿“国宝守护人”的是形象俊朗的影视演员任重。

    说起守护人，其实跟这顶花轿更有渊源的要数浙江省博物馆工艺部主任范珮玲。范珮玲上个世纪80年代，曾经就这顶花轿的使用情况及花轿相关的婚俗情况专程到宁波进行了调查，是这顶轿子第一手资料的考证者。正是因为这一顶花轿，范珮玲开始从事对十里红妆的研究，并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撰写了《十里红妆——浙东地区民间嫁妆器物研究》等专著，同时，她还是浙江省博物馆唯一一个能拆装花轿的专家。

    参与这次《国家宝藏》节目拍摄的花轿，珍藏在浙江省博物馆武林馆区三楼“十里红妆”展厅。近日，范珮玲向笔者详细介绍了花轿的前世今生。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在清代中期至民国年间，浙江东部宁波、绍兴及舟山一带的“土豪”家里嫁女儿，就是这么个豪华排场。“土豪爸爸们”早早就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待到女儿成婚时，那送亲的队伍绵延数里，为此就有了“十里红妆”一说。

    范珮玲是浙江省博物馆“十里红妆”展厅的策展人，展厅里存放的就是流行于那个时期大量民间嫁妆的精品器物，包括生活起居用具、厨房用具和女红用具。

    展区的整个“画风”，就是一个“火红”，火红的新房，火红的嫁妆。这鲜艳明亮的红啊，浓烈，喜庆，象征着结婚的喜气，象征着吉祥如意。

    范珮玲说，这种红妆家具能保存如此完好的漆色，反映出宁波地区漆器制作工艺的精湛。据明《髹饰录》记载，制作这种鲜艳明亮的朱漆家具与季节有着密切的关系，春夏两季做出的漆鲜艳明亮，秋季所做的颜色深老，冬季则不适合做漆。同时，漆色鲜亮与否，还和大漆中朱砂的含量有很大关系。朱砂多些，发色鲜亮，朱砂少些，则红得深暗。

    在这些华丽的嫁妆中，最夺人眼球的就是新娘乘坐的花轿了！

    轿子上的各式人物，共有400个之多

    在“浙博”馆里，相对那些动辄几千年历史的文物来说，这顶轿子算是年轻一辈。但是，它真的堪称光彩夺目。

    范珮玲说，这顶花轿还有一个非常好记的名字，叫“万工轿”，又叫“百子轿”，是一顶清末民初时期的宁波朱金木雕花轿，也是浙江省博物馆的十大镇馆之宝之一。

    它高3米，宽2米，有7层楼阁，5座主亭，称为“五岳朝天”，四周用朱金雕刻层层装饰点缀，再衬以绣片、珠翠、流苏、镜片、玻璃彩绘进行装点，整个轿子金碧辉煌。

    为什么叫“万工轿”？据说制作这样一顶轿子需要耗费一万多个工时。古代工匠们是用“一工”来计算自己一天的工作时间的，“一工”等于“一天”。假设这顶轿子一个人制作的话，那就需要耗费30多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为什么又叫“百子轿”呢？宁波人特别讲究花轿的档次，根据装饰人物的多寡及工艺水平，宁波花轿分头等、二等、三等三种。头等轿因轿上的雕饰人物众多，又称“百子轿”。

    “我们工作人员对整顶轿子进行过人物清点，光是圆雕、透雕的人物就有250多个，最小的人物才1.8厘米，再加上浮雕和镜片上的人物，一起算上就有400个左右了。”范珮玲说，轿子上还有花鸟虫兽无数。细细点来，轿子上有24只凤凰、38条龙、54只仙鹤、74只喜鹊、92只狮子和124处石榴百子。另有“麒麟送子”“天官赐福”“魁星点斗”等各色主题。除此之外，还有精致的小宫灯、华丽的盘金绣轿衣、水晶球流苏……阳光下，轿子上的宫灯摇曳生姿，玻璃风铃发出悦耳的撞击响声。这顶万工轿真正算得上是宁波花轿中的头等轿。

    奢华精致，轿子上真的用了金子

    宁波万工轿在制作上采用了朱金木雕的工艺手法。那么，朱金木雕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工艺？朱是指红漆的话，金是指金子吗？

    是的！范珮玲肯定地说。朱金木雕是指在木雕上贴金漆朱的木雕艺术。它的特色是“三分雕，七分漆”。木雕表面在髹漆后，需要经过数次砂磨，让器物看上去十分润泽鲜亮。局部的雕饰处，一般都用金髹，且用的是纯金，上面不再罩漆，即所谓的“明金”。这种工艺主要产自宁波，历史十分悠久。早在唐代，宁波一带的朱金木雕已普遍运用于寺庙的木建筑装饰，其技艺也达到相当的水平。明清时期，朱金木雕开始用于迎神赛会，民间婚事和日常生活用品，特别在嫁妆家具等木器制品上被大量采用。

    那么，“金髹”又是什么高难度操作？

    范珮玲说，金髹有三种，一是指贴金，是用金箔贴到已经打好金胶漆的器物上去；二是指泥金，是用金箔和胶水研磨制成的金色颜料，用笔或洗刷扫贴在敷有金胶漆的器物上；三是指上金，是将若干张金箔揉碎成粉末后，用丝绵球蘸裹金粉，上在打好金胶漆的器物上。

    难怪这顶轿子看上去如此金碧辉煌，原来上面装饰的真的是金子啊！在这么小的雕饰上贴金，真是难为那些古代工匠了。

    如此黄金宝龛，看着真想坐进去体验一下呢。但是，好像没有看到轿子的门哦？确实，花轿前后对称，没有明显的轿门。

    整顶轿子都是榫卯结构，由木片花板插扦而成，没有一枚钉子。新娘要是想进轿子，得由专门配备的两个拆轿工把木板一片片拆下来，新娘才能坐进去哦。

    给花轿“洗澡”，难度真不小

    在经历了百年的岁月洗礼之后，2009年，浙江省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给这顶花轿好好地“洗了个澡”。

    轿子被拆解成一片片花板后，占据了整整400平方米的展厅，由此可见轿子的繁复程度了。每一块小花板似乎都是独立的艺术品，精美得让人垂涎。

    工作人员拆卸下这些花板时，发现在轿子前后左右的戏台上的那些人物，竟然是能活动的。原来，当年工匠师傅们在这些人物的底下做了一个活扣设计。当轿子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些戏台上的人物会左右晃动，就好像活了一般，开始转动演戏。

    万工轿如此精美，说它是最豪华的花轿毫不为过，但是这八抬大轿俨然皇家规格了，为什么宁波的新娘可以享有这么高等级的出嫁装备呢？

    宁波花轿可以如此奢华的原因，还得从一个古老的民间传说说起。

    相传宋金交战时，康王赵构（即南宋的第一个皇帝宋高宗）被金兵追杀，当时曾被一个宁波姑娘相救才得以脱险。两年后（公元1138年）康王建都临安。做了皇帝的赵构，传旨宁波府，寻访那个有“救驾”大功的宁波姑娘，结果无人出头领功。高宗为感谢救命之恩，就下令凡是宁波女子出嫁均可享受坐一次“半副銮驾”的荣耀。

    范珮玲笑着说，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无从查考，但是根据有关文献的记载，把轿子运用到娶亲上，最早见于宋代，后来才渐渐成为民俗，看来这个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同时，清末民初时期的宁波，经济繁荣，是非常重要的港口城市。另外，宁波还有历史悠久的泥金彩漆和朱金木雕的传统工艺，当时宁波众多的彩结贳（音同“饰”）器店，为宁波花轿的奢华提供了孕育的温床。通商贸易也为宁波花轿增添了很多外来因素，宁波的婚俗同时兼采各地之豪华。这些都是宁波新娘们享有这么高等级豪华婚礼的原因所在。

    谁家新娘有幸坐过这顶八抬大轿

    人们好奇：这顶豪华的花轿究竟属于谁家，又有哪位富家女子坐过？

    其实，它是当时上海一家器货店用于出租的花轿，轿子上刻有“聚成号”的轿行名称。据说，坐上这顶轿子的第一位新娘，是当时被称为“活财神”的上海总商会会长的虞洽卿的女儿，其联姻对象为盛宣怀的子孙。盛宣怀是晚清著名政治家、企业家，洋务派代表人物，被誉为“中国实业之父”和“中国商父”，盛氏家族亦是中国近代史中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关于花轿的使用，也有一些趣事。

    万工轿是八抬大轿，需要八人来抬，后面四个轿工在行进的过程中，由于被轿身遮挡，万一磕绊摔了咋办？别急，除了八个轿工以外，前面我们说还有两个拆轿工，除此之外，还会配一个轿工，他的职责是“引导”。他一般会手拿杈子把挡路的树枝叉开，然后用押韵和吉利的暗语，负责告诉抬轿的师傅们该上桥啦，该转弯了，前方有台阶等等。

    由于轿子是朱金木雕彩轿，工艺繁复，自重很重，而万工轿的顶部有三层，制作尤为复杂，顶部也十分重。根据宁波当地的风俗，无论多远，花轿中途都不能停歇，所以抬轿还需要8个人不时轮换。有时，轿工们为了省力，还会把轿顶拆下来，背着走，等快到新郎家了再装上。

    范珮玲说，花轿是整个迎亲队伍中最重要的一件嫁妆，不仅仅是因为花轿里坐着“新娘子”，更重要的是宁波花轿那金碧辉煌的装饰效果，让宁波风俗中的迎亲队伍与众不同。

    在浙江宁绍一带，常可听到妻子理直气壮地说，她是“十里红妆嫁过来，八抬大轿抬进门”的，那是她的脸面，体现的是她的尊严。所以，这华丽的花轿，这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无一不显示着女主人的地位。我想，这应该也是作为父母对女儿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吧。

    预告：《国家宝藏》宁波万工轿专题，定于1月21日晚上在中央电视台综艺频道播出。具体以央视播出为准。

    摄影：李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