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殷

    丁酉过后是戊戌，距戊戌变法两甲子120年。生肖是狗，鸡年和狗年相交之际总是热闹非凡。据说这两生肖相冲，是冤家，过不到一起去。君不闻：鸡飞狗跳、鸡鸣狗盗、鸡犬升天、鸡零狗碎、偷鸡摸狗、土鸡瓦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几乎没有一个是好词。其实和狗有关的一百来个成语中，基本上是贬义的。我就奇怪作为人类忠实朋友的狗，咋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呢？勉强中性一点的词是：白云苍狗。

    白云苍狗也称白衣苍狗，意为天上的浮云像是白衣裳，顷刻又变成灰色的狗，比喻世事变幻无常。这个成语出自唐代杜甫的《可叹》中的诗句：“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这是诗圣为好友王季友鸣不平所做之诗，里面有个心酸的故事。

    王季友也是诗人，他是江西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状元，出身豪门，其父王仪曾是封疆大吏，妻子是河东郡著名柳姓家族的小姐。但世事变化太快，王仪在任期间出了重大变故导致家道中落，一切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烟云。当生计成了问题时，王季友只好做起最简单的手工艺活——做履、卖履，就是卖草鞋，刘备在发达前也干过这个活。只是这收入实在是太低，柳家得知自家女儿过着乞丐般的生活后，认为羞辱了他们的门第，就插手了。在家族的胁迫下，柳氏没能与丈夫同甘共苦，在王季友出门卖履时，留下一纸“休书”，别他而去。王季友回家后，悲愤异常，后隐居在丰城株山脚下，边垦荒边读书，终于考中了开元二十四年那一科的状元，柳家闻知后后悔不已。王季友先当了一阵子官，后辞官隐居。正值安史之乱，他隐在安定的江西，算是有福了，比起杜甫的颠沛流离好多了。多年后，他的第二任妻子已经去世，在一个月夜门外有人敲门，打开后是柳氏来访。两人泪眼相对，后抱头痛哭，相互倾诉了一夜，泯了恩仇，重归于好，最终白首到老。

    这是历史故事，已经久远，现实生活其实也很无常。就在2017年12月的一天下午，我遇到一个熟人，相互打了个招呼，谁知第二天得知一个噩耗——就在那天晚上他遭遇车祸，走了，永远地走了。他才32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前途不可限量，却走了。只留下他4岁的女儿，还有他妻子肚子里4个月大的胎儿。我去殡仪馆送别时，看他躺在冷冰冰的透明的“盒子”里面，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年轻的他走了，只留下悲痛的我们，后来写了一首诗，偷偷地缅怀他：

    初闻如霹雳，无话道心惊。洒下悲伤泪，五乡化为冰。

    朝阳连落日，长庚又启明。灯亮于今夜，送君去远行。

    人生很脆弱，世事太无常。如果能参透了生死，就会明白什么才是最宝贵的，就会懂得取舍，珍惜眼前的一切。世上只有亲情和家庭最为可贵，其他的如同“白云苍狗”，都是虚的。很多东西，只有想开了，才能彻底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