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厘子          

    当我写下这篇小文的时候，本届世界杯已进入尾声，两场半决赛，先是法国队送走比利时队，后是克罗地亚队淘汰英格兰队。出人意料的，法国与克罗地亚会师决赛——谁会笑到最后呢？其实最终无论哪家夺冠都将创造历史。如果法国夺冠，这将是继二十年前法国队首次问鼎世界杯冠军后再度捧起大力神杯；如果克罗地亚夺冠，这将是继二十年前克罗地亚队首次打入世界杯即荣获季军的好成绩后更上一层楼直接登顶。有意思的是，时间不约而同地都指向二十年前，也就是1998年，那年法国举办世界杯并在主场夺魁，拉美歌手瑞奇·马丁演唱的主题歌《生命之杯》更是响彻寰宇，至今仍是许多球迷心目中世界杯音乐的不二之选。

    我并不是球迷，看球兴致寥寥，只消赛后看看新闻知道结果有个谈资就行，熬夜看直播、次日照常上班的劲头更已不是年过三十的身体所能轻易承受的。早上在单位食堂，和同事聊到2018年世界杯冠亚军之战终将鹿死谁手的话题，很自然地带出了1998年世界杯的往事，隔着面碗上飘着的氤氲热气，两个年纪相仿的“油腻大叔”眼睛里都流露出怅然若失，喟然叹道：“有点难以置信，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了！”

    1998年，我刚上初中，暑假照旧是去上虞的小舅舅家住一阵子，那时的上虞还是县级市，现在则成了绍兴的一个区。当年的小舅舅还没有自己名下的房产，暂时栖身在丈人家，房子虽大，难免也有磕磕绊绊。一个生活不如意的男人，总要找一处出口宣泄郁闷，于是法国世界杯成了最佳选择。舅舅爱看球，我只好也“陪”在电视机前，断断续续的，也看进去一些，印在脑子里，二十年后竟还记忆犹新。1998年世界杯上，英格兰“金童”欧文横空出世，“万人迷”贝克汉姆风头正劲却被红牌罚下；决赛巴西队输得蹊跷，痛失大力神杯；法国队如有神助，首夺世界杯冠军；成绩最傲人的当属克罗地亚队，史上第一次入围世界杯，就取得了第三名的不俗战绩，当家射手苏克更喜获“金靴奖”，功勋教练米洛斯拉夫·布拉泽维奇后来还得到了中国足球的青睐，央视《体育人间》节目组曾专程赶到克罗地亚采访他，据说国足一度想请布拉泽维奇当主教练，只是后来不了了之……我记得那时候国内的肯德基餐厅应景地推出了一款用现在的话说叫“文创产品”的玩具：一套世界杯主题卡片，每张卡片上都印着一位驰骋绿茵场上的世界杯球星，很受小朋友的欢迎，我就收集了不少。我从来就匮乏的足球知识，几乎全部是在这一届世界杯上集中积累的。

    199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中央电视台拍摄的最后一部四大名著电视剧《水浒传》在这一年初播出，满大街都是刘欢老师的《好汉歌》“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1998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王菲和那英合唱的新歌《相约九八》唱红大江南北；这一年湖南电视台播放了一部与以往风格完全不同的琼瑶剧《还珠格格》，迅速红遍海峡两岸；当然，这一年最轰动全国的大事就在世界杯结束的7月，一场特大洪水肆虐大半个中国，全国上下很快都投入到抗洪救灾行动中去。关于这一年国家形势的民间总结，得借用1999年春晚上小品《昨天 今天 明天》里的打油诗“九八九八不得了，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

    二十年，倏忽过去了。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四年一届的世界杯，轮回了一个又一个的二十年。我们就在这样一届又一届的世界杯中目睹一代又一代的足坛巨星英姿飒爽征战赛场，然后或圆满或遗憾地挂靴退役，那些一场又一场的精彩球赛，也见证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从无忧无虑的懵懂少年长成肩负起生活重担的一家之主。——“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意大利历史学家贝奈戴托·克罗齐在其代表作《历史学的理论与实际》中提出的这句经典论断早已广为流传，而世界杯，就是全世界球迷的当代史。人的记忆是神奇的，二十年前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愿我的下一个二十年，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