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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8月2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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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芳,易成伤

——读石一枫中篇小说《世间已无陈金芳》

    车厘子            

    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名单发布的当天,我就在书店的架子上看到了一整格的相关书籍,不得不佩服商家嗅觉之敏锐。其中,获奖名单里排最前面的中篇小说《世间已无陈金芳》已出版为中篇小说集,亮色的封面,摆在书架上很醒目。我取下来翻看,版次还是2016年1月初版初印,可知出版两年多来并未畅销,直到摘得大奖才引起人们的关注。普通读者和专家评委的眼光毕竟不同。

    “世间已无某某某”这个句式近年来颇为流行,多的是“世间已无张居正”“世间已无陈寅恪”“世间已无胡适之”,只不过以上“无”的都是重量级人物,而“陈金芳”却是虚构的小人物。这略带土气的人名像一个代号,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

    作者石一枫以纯熟的笔触,写活了陈金芳这个特色鲜明的女性人物。陈金芳身上有几个抹不掉的“标签”:首先她是个穷人,是一个从外省乡下到北京投亲靠友借住在军属大院并插班进部队子弟学校上初中的女孩子;其次她是个有追求的人,用小说里同班女生的话也可以说成“她还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她是全班女生里“第一个抹口红的,第一个打粉底的,第一个到批发市场小摊儿上穿耳孔的”。她的追求不仅在物质方面,更在精神层面,比如她爱好音乐,会偷听“我”拉琴,还想买钢琴,当然也出现在小说开头描述的那场清一色高雅人士参加的大剧院音乐会上;同时她也是个“狠人”,不管从前同学怎样欺负她或后来情夫如何殴打她,她都不吭声,而且在母亲想把她带回老家时“坚决要求留在北京”,结果被她姐失手打昏血溅当场,但最终得以留下;最后,她还成了一个罪人,事情败露后被警察带走。

    陈金芳是一个死磕到底的人,认准了的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作者从一开始就设定了陈金芳与“我”贫富悬殊的生存模式。即便陈金芳来到北京和“我”成了同学且住在同一个大院,两人也有着天壤之别,“我家住在东边某栋红砖板楼的一层,她则要前往西围墙边上的那排平房”。她那么喜欢音乐、欲求一件高档乐器而不得,而“我”自小就被家人强迫学了小提琴。陈金芳那些不切实际的“爱好”招致了老师同学的非难,而“我”虽然也嫌弃陈金芳,“但作为旁观者,我必须得证明,陈金芳并没有招过谁惹过谁。时至今日,她每天在学校里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而说起虚荣,谁又没这个毛病呢?”作者还特意写了一句深刻揭露人性阴暗面的名言:对于一个天生被视为低人一等的人,我们可以接受她的任何毛病,但就是不能接受她妄图变得和自己一样。

    陈金芳的悲剧在于她“这么急吼吼地想要变成贵族”却又不是读书的料,无法像励志故事中穷人家的孩子那样通过学习出人头地改变命运。长大后她只能“混社会”,还盲目追求享受,然后一步步走向沉沦,到最后孤注一掷,伪装成文化投资人,终以彻底崩盘收场。而“我”见证了这一切,“在和陈金芳重逢的一年多里,我看着她起高楼,看着她宴宾客,看着她楼塌了。”

    小说的结尾部分,从“我最后一次见到陈金芳,是在大约两个月以后”开始,无论是气氛营造还是悲剧意味,都像极了《孔乙己》里“我”最后一次见到孔乙己和《祝福》里“我”最后一次见到祥林嫂。这篇小说恰好又荣获了鲁迅文学奖,不得不说是一种历史的暗合。

    “我只是想活得有点儿人样。”这是陈金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既震颤了“我”,也震撼了读者。这部“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小说,以其高远的立意、深入的观察、精巧的构思、凝练的文笔,捍卫了现实主义小说依旧强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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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