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先生88岁时，何业琦为其所作漫画

方成先生（右）为何业琦题字

    何业琦           

    中国当代漫画界的一代宗师方成先生于8月22日在北京驾鹤仙逝，享年100周岁。噩耗传来，我没能来得及赴京向方老做最后的道别，几天来心里不好受，也特别内疚，悠悠往事历历在目。

    1993年5月，我和方成先生有幸相识于《人民日报》的漫画学习班，至今已有25年了。他住在人民日报社的大院里，我们一些学员时常会去登门求教，聆听他的教诲。我自小喜爱漫画，华君武、方成等漫画大师之名早已如雷贯耳，想不到见到方先生真人后竟是如此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听他的京腔话语，满满地享受着幽默诙谐带来的快乐。他妙语连珠，思维敏捷，他的谦和坦诚解除了辈分之间的约束，我们在他的书房里忘形笑闹、肆无忌惮。一别三年，后来我因为《宁波日报》的漫画专刊和漫画创作之事多次向他讨教并保持紧密的联系，当年他对《宁波日报》的漫画专刊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在宁波籍的《人民日报》著名国际新闻漫画家朱根华老师的热心促成下，方成先生多次来宁波帮助指导，使宁波的漫画事业有了长足发展，也培养了一批有成就的漫画作者。在那段时间里，我们邀请了以方老挂帅的全国著名漫画家来甬，成功举办了首届全国沿海开放城市党报新闻漫画研讨会。之后，他又参加了由宁波日报社和市记协举办的“何业琦新闻漫画研讨会”，并欣然受邀去寒舍小坐，现场为我题字作画。15年前，他赠我《方成收藏书画集》，在这本名家济济的集子中，还收录了我的赠画，使我受宠若惊，这是他对一个晚辈莫大的关爱和鼓励。

    方成先生是中国漫画界最可敬可爱的大家之一，他的艺术成就有目共睹，作品深受广大老百姓的喜爱，有的已成为划时代的精品力作。他当初在人民日报社工作，“文革”浩劫中，受尽了磨难与屈辱，但他一笑以对。被批斗之隙，他跑到同是“牛鬼”的著名相声演员侯宝林处研究相声，荒唐岁月中，两人结成莫逆之交。方成先生乐观、豁达，所以也长寿，但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他不计私仇，对社会之丑恶现象的讽刺和揭露却毫不留情。做漫画家要有天赋，他的最大天赋是忠诚地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他的漫画精彩之处就在于“人生化学”学得好（方成先生早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化学系），任何题材经他巧心构思妙趣无穷。他把这个世界看透了，所以越老活得越洒脱，八九十岁后还受邀到各地讲课巡游；他又把这个世界看明白了，相信正义的力量，相信明天一定会更好，所以充实每一天，写书作画辛勤地劳动着、奉献着。他耕耘漫画，是为了实现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其实老人家还真是永葆天真无邪的性格，童心未泯。

    如今方老去世了，这是漫画界一个重大的损失。从事漫画创作的门槛不低，不是想入就能入的，必须能忠实于良知而安于清贫，要权力、图发财者万万不要去画漫画，因为终会画到自己头上来。像方老那样有担当、挺着脊梁骨、有天赋的大师确实不多了。他的离去，何尝不是当今艺坛的一大损失！近年来，报刊上登的原创漫画少了，不痛不痒的庸作填充着版面。画漫画的作者也少了，想学漫画的更少了，莫不是把它当成了“高危行业”？但历史证明，老百姓是喜欢看漫画的，看到好的漫画会拍案叫绝，相传街坊四邻。方成先生画了一辈子的漫画，这些漫画让老百姓看得那么舒心、解气。如今老人家走了，但他的漫画会永远印在我们的脑海里，他的画品人品也永远铭记在我们的心中。愿他在天上还继续创作漫画，画尽人间的喜怒哀乐，画尽世间的美丑善恶。

    （作者系《宁波日报》高级编辑、中国美协会员、浙江省美协艺术指导委员会委员、宁波市美协名誉主席、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理事、浙江省漫画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