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②：“日就月将”4个字和双鱼图案。（摄于福建廉村）

图①：老屋的每个尖顶乃至每根檩端都垂有悬鱼。（摄于浙江泰顺）

图③：独鱼图案。（摄于四川成都洛带）

图④：金钱图案。（摄于四川成都洛带）

图⑤：“泽垂廉水”4个字和双鱼图案。（摄于福建廉村）（桑金伟 摄）

    桑金伟            

    悬鱼是悬在传统房屋端墙博风板上的一种建筑装饰，因其常刻有鱼的图样而得名。

    悬鱼往往使用在悬山式、歇山式的建筑中，硬山式建筑中也偶有所见，作用是防雨雪、求美观。

    两块博风板呈“人”字形，相交于山墙的尖顶处。一条悬鱼钉在两块博风板的交合处，正好遮住了两板之合缝，客观上起到了保护博风板的作用。不过随着发展，悬鱼的这种实用保护功能，逐渐让位于装饰功能。

    悬鱼常常出现在传统民居和庙宇建筑中。在宁波的传统民居中比较少见，因为悬鱼不是建筑的必要部件，而在浙南以及福建、贵州、云南、四川等地多能见到。在全国各地的庙宇建筑中，悬鱼比比皆是。

    庙宇建筑中的悬鱼体量较大，往往是垂花图案，与厚实阔大的博风板相得益彰。传统民居建筑中的悬鱼虽小于前者，但图案样式多种多样，且具有浓郁的乡村味道，悬鱼一般由吉祥语和鱼形等图案组成，可看性很强。本文侧重于介绍后者。

    传统民居建筑中的装饰无不体现着人们祈福、求安、尚美的愿望。把吉祥语直截了当地雕刻在木质的悬鱼上，是最能表达主人诉求的一种方式。据我所见，吉祥语一般不超过4个字：1个字的有“壬”“水”“癸”“卍”“福”“寿”等；2个字的有“凝辉”“北斗”“日升”等；3个字的有“贻谋远”“裕后昆”“紫气来”等；4个字的有“跃龙献瑞”“云连碧汉”“泽垂廉水”“竹苞松茂”“厝坎盈科”“彩耀长庚”“光天化日”“辉腾凤沼”“日就月将”“爽挹金风”“西望彤云”“溪山聚秀”“星聚高阳”等。因为悬鱼垂于正脊之端，与尖顶和地面垂直，故悬鱼上的文字是竖排的。

    至于图案，鱼和太极八卦图是最常见的，此外还有垂花、龙、葫芦、花瓶、金钱、蝙蝠、五角星等，因此，悬鱼“悬”的不一定是“鱼”。双鱼是经典造型，由两条鱼呈环形交尾组成，煞是好看。独条的鱼也有。

    2005年，我在浙江泰顺乡下拍摄到了20多块不同式样的悬鱼。那时，泰顺乡下的木构悬山式山地民居建筑随处可见，同一栋房子上有多个尖顶，每个尖顶乃至每根檩端都垂有悬鱼，这使得那些民居建筑显得轻盈俊俏。泰顺悬鱼上的文字多为“水”“壬”“癸”“卍”“福”等，图案多为鱼、龙、花瓶等。当时那些老屋已是饱经风霜，许多悬鱼早已破败不堪。如今又10多年过去了，恐怕很多老屋连同悬鱼已不复存在。

    我拍到悬鱼最多的是在福建廉村。廉村在闽北，位于福安市溪潭镇。福安与泰顺毗邻，风俗多有相通。廉村原名石矶津，是唐朝福建第一个进士薛令之的故乡，薛为官清廉，故此村被御赐为“廉村”，又有“廉水”“廉岭”之名。2006年5月，我到廉村时，发现很多栋民居有悬鱼下垂，我拍摄的4个字吉祥语的悬鱼大多出自那里。

    无论图案还是文字，悬鱼的祈水防火意味十分明确：

    两条鱼在墙上畅游，何愁屋上无水；八卦中坎为水卦，太极图又是双鱼的变形，刻上太极八卦图，可以使人安心；垂花中有卷云纹，寓意云能造雨并滋润万物；插花的瓶中有水，且寓意能保平安……

    开门见山直书“水”字，意思就不用说了；“壬”是天干的第九位，古人认为壬和水相关，故有“壬水”之说；“癸”是天干之末位，也有“癸水”之说；“北斗”在北，其形如舀水之斗勺，故与水关系密切，而五行中的“水”，也正好位配北方；“厝坎盈科”，可解释为水充满坑坎；“辉腾凤沼”中的凤沼可解为凤凰池；“泽垂廉水”更是妙句，泽垂暗喻悬鱼，廉水既点出了水字，又点出了廉村的地名……凡此种种，古人的祈愿委婉而真切。

    悬鱼作为中国古建的一种装饰物，据说最早出现在唐代，但唐代的实物保留下来的很少，宋代的也较稀罕。悬鱼最早的官方记载，见于唐高宗永徽二年（651年）颁布的《营缮令》，这是一部唐代土木营缮的法律制度。据《营缮令》规定，五品以上官吏的住宅正堂，可建歇山顶，用悬鱼、惹草等装饰。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车服僭越”的现象越来越普遍，悬鱼开始“游”入寻常百姓家。据载，在敦煌莫高窟盛唐第148窟《药师净土变相图》上，有唐代佛寺建筑的全貌，并且还能看到雕刻简约的悬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