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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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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心灵困境

——读小说《遮蔽的天空》有感

    痕墨            

    如果没有一定的耐心,恐怕会觉得保罗·鲍尔斯这部《遮蔽的天空》简直太难读了。的确,作为小说,它的前半部絮叨凌乱。主人公波特·莫斯比和他的妻子姬特之间,一方面充斥着各种埋怨和不满,另一方面又总是各种迁就和妥协。这对若即若离的中年夫妻厌倦并愤恨于战争带来的一切。所以二战一结束,他们就毅然离开欧洲,开始了北非之旅。

    可惜那不是一场符合想象的愉快旅行。行进在寂寞空旷的沙漠中,仰望茫茫穹宇,渺小的人类最能强烈感受到的便是个体的虚空及一份深入骨髓的与世隔绝感。环境对于主人公的自我认知也产生了摧毁性的打击,夫妻俩本是带着逃离的心态来到北非的,可内心依然无法纾解对这个世界的质疑。在旅程当中,还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波特的护照被偷了。在人地生疏的异国他乡,“没有护照”无疑隐喻了“人”这个主体社会坐标的丧失、人际关系的迷茫、自我定位的游移。小说写至此处,作者不啻提出了哲学中最本质的三个疑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唯一能让自己和这个世界有所牵绊的就是身边人了。但波特和姬特不断产生矛盾,从而彼此怀疑,导致关系越来越疏离。所以当波特被查出患有癌症后,姬特选择了在某一天的清晨独自消失。波特死了,姬特则投向了一个名叫贝尔卡西姆的商人的怀抱。姬特对这个阿拉伯人并无真情,她如此选择,是因为那人能任由其保持颓丧而空虚的状态。用姬特自己的话形容,这是一种“不需要思考,就能获得满足的状态”。当然,明眼读者一望而知:姬特正处于任人摆布的危险之中。果不其然,不久后,贝尔卡西姆对她失去了兴趣,姬特只好悻悻离开,打算去找个“贝尔卡西姆第二”。姬特希望重新令自己陷于“无需思考的满足”之中,希望自己能万事不假思索,就被人供养,也被人主宰。此时的姬特,在精神上已彻底沦落。当法国殖民当局找到姬特时,她既拿不出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也不在意自己究竟是谁——她成了个地道的人形躯壳。

    和其他很多文学作品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不同,姬特原本是一个中产家庭的成员,一个衣食无忧的主妇,她固然受到战争的伤害,但她不是战争的直接参与者,也没有直面战争最为惨烈的一面,战争只是改变了她所处的外部世界。所以《遮蔽的天空》也非传统意义上的反战小说,作者书写本书的真正目的是挖掘人性中的脆弱和不稳定性。作者在姬特这个艺术形象上,将人类共有的那份对于虚无的向往给夸大了。试想我们自己,是否也深恶痛绝过生活的烦琐、工作的沉重,也感到过万分的疲劳和愤怒,从而产生不如妥协、放弃的冲动?好在到最后,理性和意志到底更胜一筹,将我们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很少有作家敢于将这种幽微深刻的消极情绪进行如此极端化的呈现。保罗·鲍尔斯非常大胆,他用文学艺术的手段诠释了人类的这一特性,对该问题进行了深度挖掘。表现在小说中就是:姬特和丈夫在沙漠旅行时就已奋力抵触过自身的存在了。她说自己“想做的不过是照常吃饭睡觉,然后顺从地迎接征兆的降临”。这种状态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无欲无求”,相反,姬特始终是有所求的,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她主观上强烈要求能突破自己所面临的迷失和恐惧,结果反而陷入更加不可救药的境地。作者指出:其实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鼓动你拒绝责任,拒绝选择,随波逐流,以达到“无需思考的满足”。如果在《遮蔽的天空》中,你读不出这份具有普遍意义的无奈,也就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一部“负能量”满满的小说会成为历久弥新的文学经典。

    《遮蔽的天空》让我们直面难以为外人道的心灵困境。它以真实而自由的笔调,刻画了人类脑海中那个如沙漠般无边蔓延的绝望,从而映射出千百年来人类坚持战胜自我的积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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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