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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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1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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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光转又一年

李清照词《永遇乐·落日熔金》 (卓玲儿 书)

    赵淑萍           

    “正月十五是元宵,人山人海闹盈盈,我与好友来打赌,男扮女装去看花灯。”这是越剧《王老虎抢亲》中的唱词。毕春芳的唱腔流畅、明快,带着诙谐、俏皮,这出喜剧很是应景。

    一个“闹”字,概括了元宵节的特点。过了元宵,春节就告结束,大家各奔东西、各自忙碌,那就抓住最后的狂欢吧。在古代,长夜燃灯,歌舞助兴。“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男女老少,倾城而出,同赏花灯。除了五颜六色的花灯,这是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虽说已是春天,可春寒料峭,枝头,也就梅花透露出丁点儿春的消息。严冬过去,人们多么渴望风和日丽、百花吐艳啊。这元宵节的火树银花,揭天鼓吹,是要唤醒泥土深处蛰伏的生命,是在催促万物萌发吧?而这以后,确乎,天气也是越来越暖了。

    儿时,住在浙东的一个小村子,我对元宵的印象懵懵懂懂。正月里,当鞭炮声渐趋式微,突然有一天,鞭炮声又异常响亮起来。这一天,必然吃一种甜点,我们那里称为“团子”,和汤圆不同,是搓成椭圆形的,上面还捏出一个“芽尖”。汤圆也好,团子也好,都寓意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吧。印象深的唯有一次,是村里的大哥哥们,还有几位泼辣的大姐姐举着芦柴、枯树枝做成的火把,在河边结伴奔跑。夜晚,燃烧的火把犹如一条长龙,迤逦前行,把旁边的田垄照得雪亮。田里的水映照出熊熊火把和大哥哥大姐姐们矫健的身影,让还是孩子的我羡慕不已。我至今不明白这种习俗是曾经存在过,还是村里年轻人的一时兴起。但是元宵节在古时确实有被称作火把节的,说是为了驱赶虫兽,祈祷好的收成。至今,乡村还有一句老话,叫作“正月十五烧坏虫”。

    稍长,城里元宵节最吸引我的是各式灯谜,猜中有奖呢。我并非猜谜高手,但《红楼梦》中的元宵灯谜却令我着迷。各人制谜,都折射出自己的性格、才情和命运。元春的“爆竹”、迎春的“算盘”、探春的“风筝”、惜春的“佛前海灯”、贾宝玉的“镜子”……还有那“更香”——这首诗谜的作者到底是林黛玉还是薛宝钗?因为原稿残缺,成了悬案。“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那种缠绵、阴郁的格调,极像林黛玉,但也有人说是薛宝钗,暗示她的命运结局。

    这些年国人渐渐把“七夕”视为中国情人节,而在我看来,“元宵”似乎比“七夕”更为合适。话说牛郎织女已经结为夫妇,一年一度鹊桥会,虽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实在有些残酷。而元宵节,有多少美丽的邂逅,就有多少美丽的故事。初见,才是最好的模样,最美的情愫。古时,元宵那天闺阁中的小姐、大户人家的女眷,都可以自由出行。明清以来,在北方,女子可以盛装结伴出游,谓“走百病”,走桥度危,登城,能够祛除百病,一年康健。正因为这短暂的自由,就有了爱情的契机,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有望着宝马雕车,闻着盈盈暗香而心生爱恋苦苦追寻的,有一见钟情私奔的,还有像戏中王天豹那样的花花太岁公然抢亲,最后成全了妹妹姻缘的。

    浪漫元宵也有另类的人鬼恋故事。就近说个我们宁波月湖的吧。明代,钱塘(杭州)人瞿佑客居宁波,作《双头牡丹灯记》。讲住在镇明岭下的乔生,元宵之夜遇丽鬼符丽卿和婢女金莲,从而有了一段人鬼恋。这个故事,随船传入日本,日本民众非常喜欢,改编重构成《牡丹灯笼》。以小说来看,这个结局很是匪夷所思:如果意在赞美青年男女的恋情,“世间万事幻泡耳,往往有情能不死”,那么为何主人公最终被押入九幽之狱?是惩恶扬善?那为何镇鬼的道人和法师,一个不知所终,一个不能言语?那岂不是怪他们多事?一如宁波老话所言“天兵天将,不管男女闲账”。但是,这个“矛盾”的小说仍然受人喜爱,或许是因为凄美、惆怅甚至有些魅惑的调子吧。而它,又恰恰发生在团圆、喜庆的元宵。张灯结彩的元宵,给了文人墨客多少创作的灵感。

    春天的花还没开,元宵节的灯,却在人心头开出了一朵朵明媚的花。元宵,那是记忆中通红的火把,是清朗的明月,是绚丽的灯,是浪漫的情,它们,深深地镌刻在我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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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