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弓

    春节前的一个下午，我从东门口打的回家。刚在副驾驶座落座，司机就递过来一句话：“请你系好安全带。”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按照他的要求，我把安全带系好，又回了他一句：我三天两头打的，但叫我系安全带的司机，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以为我有不满，就宣传起安全知识来了。说他们经常接受安全教育，“坐在副驾驶座，不系安全带有风险，坐在后排的稍好一些……再说，系一下安全带，也没有多大麻烦，你说是吧”。话说得软中带硬。

    职业病使我对他产生了好奇心，于是就知道了这位司机的一些来历：他姓解，江苏人，刘强东老乡（司机原话），1993年来宁波，先做货运生意，后来开出租车，挂靠在宁波光大汽车服务公司。他觉得让客人系安全带也是为他们着想，所以凡在副驾驶座就座的，一定要求系安全带。“一次遇到一位女士，怎么说都不听，我就请她下车——我不拉这样的客人……”

    经过短暂非正式采访，我已经明白，这位中年人，无疑是一位“固执”的司机。

    但凡坐出租车就会知道，车一启动，车内广播就会提醒：请乘客系上安全带。不过，我也和大多数乘客一样，从未遵照执行过。其中道理嘛，大家都懂的，就是有侥幸心理——市区里开车，速度不可能快，出不了什么事；经常打的，也没遇到过大事故。但是，如果遇上“固执”的司机提醒督促，如这一次，相信大多数客人也会和我一样听话的。

    很多事，规矩是有的，道理也明白，但执行得就是不理想，原因之一是，缺一个“固执司机”。

    之所以拿这件小事做文章，是因为这样的司机难得遇见。因为难得，就有在媒体上宣扬的价值。通过媒体肯定这位“固执司机”，不仅希望出租车行业能倡导司机在执行交通规则上少一些“宽容”，多一些“固执”，凡开车的其他司机也不要太好说话；还盼望其他类似场所，“固执司机”也能日渐增多。比如公交车门前拥挤，路上行车时随意抢道，行人横穿马路时无视红灯，地铁门开启时一拥而上……如果那些场合在岗的司机、警察、保安能“固执”一点，秩序一定会好一些。往大里说，政治、经济、医疗、教育等更重要领域，那里的管理者，也能少一点“容忍”、多一些“固执”，社会的大秩序也不至于乱象丛生，一会儿北边出件大事，一会儿东边冒出个突发事件。

    “固执司机”之所以稀缺，可能很多人以为“固执”会得罪人。其实未必。比如这次被这位“固执司机”下令系安全带，我不仅没有认为他冒犯了我，或者不尊重老人(估计我比他至少大20岁），相反对他肃然起敬，还写文章彰显他的“固执”。不是从事新闻工作的朋友，不一定有这种敏感，但至少懂得，他的“固执”是为乘客安全着想。做一个人，好歹总是知道的。

    不识好歹的人，当然还是有。遇上了这样的人，“固执”者自然会被他们记恨。不过，这里要算清一笔账：得罪的是少数人，维护的是社会秩序；少数不识好歹者，在实践中也会慢慢觉悟，顽固不化者肯定更少。作为“司机”，宽容了违规者，一时获得了对方的好感（其实也未必），但当违规者自食其果时，反过来会怪罪当初宽容他的“司机”。看到过一名贪官的忏悔书，说如果当时有人提醒，他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贪官在审查时坦白，如果当初听了某某人（他的领导）的话，就不会“进来”了。可见，宽容与固执，孰是孰非，谁优谁劣，最终总会清楚的。而且还要明白，作为“司机”，宽容了违规者，本身也已经违规，出了事，一样脱不了干系。

    正月初五再打的出行，司机又说了一个新闻：“刚才有一位客人打的，说是去海曙交警大队，问他去那里干什么，回说，接到电话，走路时闯红灯，让马上去接受处理，拖延不到，就会在大屏幕上曝光。”说完，这位司机侧过脸问我：“你听到过行人闯红灯要去交警大队接受处理的事吗？”我说，从未听说过，这说明对行人不遵守交通规则，交警部门也开始不客气了。

    自然，这里所说的“固执”“不客气”，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坚持原则的精神。那位“固执司机”，真的值得全社会的肯定与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