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岚           

    《借个院子过生活》写的是作者禾子在徽州古城老街创业的日常生活。刚拿到书时，不免对“过生活”三字思索了一番，我们到底要将日子过成什么样？

    本书有五辑，分别是“春”“夏”“秋”“冬”和“又一春”，是日记体的散文作品集。但看完全书，我觉得它表面上是散文集，骨子里却是诗集。这不单单因为每一篇文章后会列一首诗，更多的是因为文章中流露的诗性和诗味。作者的思维是跳跃的，文章的题目与内容往往“跳脱”得很。比如“春”辑中有一篇《一群“逆流而上的鱼”聚集徽州》，这个题目很诗意，“逆流而上的鱼”是个比喻，引人遐想。作者常在杭徽高速上奔驰，他把徽州去杭州方向的连绵车流比喻成“浩浩荡荡去产卵的大马哈鱼群”，而前往徽州方向的常常只有作者的一辆车，仿佛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这个“逆流”代表了一种生活态度。我们是每日朝九晚五犹如撞钟般过生活，还是有足够的勇气放弃眼前的舒适去奔波去操劳去过自己想要的有激情的生活？要把枯燥而烦琐的生活过成诗意的日子，仅仅写一首形式上的“诗”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作者表示，“我不孤独，我喜欢做一条逆流而上的鲶鱼”。他之所以不孤独，是因为身边聚了一群同样“逆流而上的鱼”，他们总是抱团取暖。

    作者想要过慢生活，心底却仍是急，仍是焦虑。江南有许多古镇，徽州古城便是其中之一，如今，许多“被”开发的古镇商业味重得很，我没有去过徽州，不知那里的商业化如何。但是看作者在徽州“过生活”，似乎并没有如意地过上“慢生活”。可能因为院子是“借”的，需要在院子里创业。创业不免艰难，而要过“慢生活”的人，须不受经济影响，须有“悠闲”“舍弃”的心才行。至于许多游客之所以没有享受“慢生活”，是因为犯了“到此一游”的大忌。他们总以为最美的风景在远方，所以不停地赶路，而不像真正闲下来的人可以在茶室里耗费大半日而意犹未尽。本书作者虽竭力描绘一种“慢生活”，却在“又一春”辑子里叙述了创业的焦虑与苦痛。有时我也会被作者带入一种“急”的境地，替他着急。“每一间房试住都是焦虑，因为总会发现各种问题”。作者的团队是创业的团队，当然会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虽然老街充满了“慢”的因素，却仍因人心而变得不再悠闲。幸亏作者在创业成功后复归“心境澄明”，而我也终于替他嘘了一口气。

    徽州古城的老街是令人向往的。当年徽商成功后没有忘记家乡，留下了徽派建筑、乾嘉学术、刻书版画、新安医学、新安画派等具有地域特色的古城因素。作者舍弃繁华的都市生活，自愿进入时光隧道与千年古城对话。老街的生活似乎停留在千年前，乡亲们晚上8点就休息了，并不宽大的巷道因寂寂无人而显得空旷，一些曾经辉煌的古建筑也因人们的舍弃而落寞。在作者的笔下，古城很寂寞，比如溪边的桃花、渔梁坝的溪水，比如几乎可以包场的电影院。作者一个人欣赏着，无聊的时候去看一个人的电影，无事的时候一个人去听水。看着他的春夏秋冬，满目皆孤独。在漫长的雨季中，作者的乐趣只剩下读书，读书虽是一个人的狂欢，却有许多热闹在心头掠过。因为不怕孤独，作者才能守住那一方心田。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我读着禾子的《西溪南》，跟着他去白云禅院，跟着他走过老街小巷，雨中古城的那一丝丝清凉不由得泛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