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峰            

    有幸得到刘向东老师的《石头记》。我知道他是位诗人，原本以为这是他新出的诗集，一看，却是本散文集。没想到他还热衷收藏石头，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还为这些宝贝“塑了金身”，搭建了一座座文字宫殿，让它们在纸上留影千年。

    文字是人的另一副样貌，对的。刘向东老师的诗友兼石友刘小放这样评价他：向东大身量，大格局，大石头，大意象，大画面，大秀色，大诗意，大境界。他的石头，是另一座诗上庄，另一架诗燕山，另一个诗向东。

    读了《石头记》，击节称是。我信奉某位前辈的教诲，散文家应是个杂家，书要读得多一点，什么都要懂一点，然后才能融会贯通，写出好文章来。这个道理在《石头记》中得到了验证。

    《石头记》共有49篇文章，边读边欣赏石头，真是妙哉。

    《彩陶》，名字取得惟妙惟肖，这是作者收藏的第一块石头，来自作者女儿的慧眼。彩陶竖在黑色的底座上，纯朴而具有稚拙的情趣，天然的土黄色纹饰环绕其间，这是谁画上去的，难道是上帝的作品？于是作者发出这样的感叹：“一腔清泉烈酒/或怀抱饱满诚实的种子/永远也不曾空空如也/至少居住一个灵魂。”

    看《石说不二》，犹如听哲人说道。不二是个什么状态呢？“即涅槃相，如如不动，世界与心合一，没有了一切对待；大小不二，芥子可纳须弥；古今不二，时间可折叠；语默不二，所谓一默如雷。”原来，这块“石说不二”，正看是唐僧，倒过来看是孙悟空。孙悟空的头上竟然还有一圈紧箍，真是鬼斧神工。这篇文章采用与友人一问一答的方式。友人回答道，孙悟空代表了人的意识，唐僧代表人的良知，紧箍就是戒。由戒入定，由定发慧，有了智慧，紧箍也就没用了。作者由此感慨，由于凡人的分别心，世界才成了“二”的，而原本世界是“不二”的。这是多么深的领悟。

    这是一本怡情养志悦身心的书，一块块石头，像朋友，虽未曾谋面，但遥遥如晤。像《黛玉葬花》《精卫填海》《天涯海角鹿回头》《飞龙在天》等文章，单看篇名，审美上就有了先入为主的美学预期。像《老寿星》《老兄弟》《母子》《胖子》等文章，亲切感油然而生。

    作者用词简洁，却意味无穷，诗意无处不在。每一次出门找石头，每一次给石头命名，都是作者与自然万物的无声交流。在《寻觅石头》中，刘向东说：“是我在挑选石头，还是石头在挑选我？这时用眼睛收藏成了最大的收藏。”“有时候，选择太多，就没了选择。时间和路途是有限的，你能够带走的，也总是有限的。”“唉，我们一生的行走，也赶不到一块石头的前方。”这哪里是写石头，分明是借石头直抒胸臆。没有岁月的火候，怎么能炖出这一锅高汤。

    石头是有生命的东西，并在人们的审视中获得了灵魂，与人进行心灵的沟通和对话。石头是天造之物，每一块石头都历时数千万年甚至更久，每一块石头都是唯一的，绝对的。这石头里隐藏了作者对天地万物的虔敬心。所以，《石头记》里面有史有识，更有诗有事，一如其中的《一苇渡江》《灞桥折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而又印证了散文家应是杂家的结论。

    好的散文，考验的是作者的学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