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然在彩排现场辅导宁波琵琶演奏员。

演出结束谢幕。

王惠然为本报题词。

    楼伟华           

    这些天宁波音乐界很热闹，全国小金钟奖琵琶展演在镇海举办，国内外琵琶大家和选手云集三江六岸，高潮迭起，展演圆满成功。活动刚刚落下帷幕，“赤子的琴声”——中国“柳琴之父”王惠然作品回乡音乐会，又成为一道别样的亮丽风景线。当坐着轮椅的王惠然上台谢幕时，剧场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王惠然说：“回乡举办音乐会，是我多年夙愿。我虽然年老体弱，但是很想为家乡的音乐之城建设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以纾解一个游子的念乡之情。”

    为了成功举办这场音乐会，已经83岁高龄、患有轻度帕金森病的王惠然，在音乐会举办前3天，就冒着酷暑赶到杭州，亲自指导浙江歌舞剧院民族乐团排演。演出当天上午，他随演奏人员坐大巴到镇海，下车后马上去镇海大剧院彩排场地，在那里，我国著名琵琶演奏家吴玉霞正在辅导宁波琵琶学会的9位琵琶乐手，排演王惠然创作的《彝族舞曲》二重奏。

    《彝族舞曲》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琵琶独奏曲，它对中国当代琵琶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为帮助乐手们进一步理解作品内涵，王惠然讲起了乐曲的创作经过：1956年4月，王惠然所在的中国公安部队文工团，去云南、贵州边境慰问演出。行进在十万大山里，当地的马帮沿着崎岖的山路，带着王惠然一行前往滇南地区。一路上，马帮人无忧无虑地唱着“海菜腔”的民谣。到了驻地，彝族青年跳起了“烟盒舞”，与王惠然他们一起联欢。舒缓优美的旋律，欢快激越的舞步，使王惠然很是惊讶。他发现，一位小伙子衣服上有个小小破洞，一位姑娘见了上前为他补好破洞，并绣上一朵艳丽的花。然后，这对青年男女向着月光深处走去，他们身后跟着20多位边跳边唱的年轻人，音乐渐行渐远，这对青年男女好像融化在了月光里……当晚，王惠然怀抱琵琶坐在山崖边，一缕缕似风如云的旋律，从心间流溢而出，迂回在山谷里。这些旋律，就是《彝族舞曲》的雏形。

    听罢这个迷人故事，9位宁波琵琶乐手再次演奏时，效果明显好了许多。王惠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惠然于1965年创作完成《彝族舞曲》，此后这首优美舞曲广为流传，成为琵琶乐手的必修曲目。它还被评为20世纪华人经典音乐作品，很多行家认为它是精品中的精品。它的产生，对琵琶曲的创作，琵琶演奏技法的革新、开拓，以及扩大琵琶独奏曲的表现范围等方面，都具有很大意义。之后，王惠然在原济南军区前卫歌舞团期间，又创作了《江南三月》《金色年华》等琵琶独奏曲。

    当天晚上的演出中，王惠然的女儿、天津音乐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王红艺，演奏了父亲的柳琴协奏曲《民族魂》，激越而深沉的旋律，展现了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紧紧扣住了听众的心弦，感动了台下的所有人。无疑，王红艺已成为“柳琴之父”王惠然的嫡传弟子。

    柳琴，俗称土琵琶，一直以来，只用于戏曲伴奏。王惠然认为，民乐演奏中主要是拉弦、弹拨、打击三个组，但是弹拨组中缺少一种高音乐器。于是，王惠然开始琢磨对传统乐器二弦柳琴进行改良。1958年，王惠然成功研制出三弦高音柳琴，1970年又研制出四弦高音柳琴，并以浓郁的传统民族风格，加以现代气息及技巧，演奏了很多民族歌曲，一时间成为国内电台经常播放的乐曲。从此，柳琴从单一的伴奏乐器脱颖而出，成为独奏乐器。此后，王惠然创作了更大型的柳琴协奏曲，使柳琴的演奏技巧更趋完美。

    自第一把柳琴试制成功后，王惠然便开始了他的柳琴演奏生涯，并于1960年创作了第一首柳琴独奏曲《银湖金波》。接着创作了包括柳琴独奏曲《春到沂河》《陕北随想曲》、弹拨乐合奏《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等在内的多首优秀柳琴曲和民乐合奏曲。王惠然的作品多次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会演和全国调演中获创作奖。鉴于在柳琴改良上的重大贡献，王惠然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文化部科技进步一等奖等荣誉。

    “赤子的琴声”音乐会结束的第二天，王惠然来到宁波中华文化促进会，拜访了该会主席、琵琶演奏家傅丹。说起王惠然与傅丹，他们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今年正月初二，傅丹还去珠海王惠然的家里拜年，带去了故乡人的问候，欢迎他多来老家走走。王惠然说，他曾经4次来宁波，3次与傅丹有关。第一次是2001年，应傅丹邀请来宁波担任首届中国琵琶大赛评委；第二次是2015年，傅丹邀请王惠然来为宁波琵琶乐手作指导，还陪着他找到了故居和祖坟，了却了自己多年的心愿。这次回乡举办音乐会，他带来了女儿，叫她认认祖先，同时为家乡的音乐之城建设做点贡献。

    临走前一天下午，王惠然在傅丹和镇海区文联主席张如新的陪同下，参观了宁波市行知实验小学的琵琶艺术馆。王惠然说，今年3月，张如新专程到珠海他的家里，邀请他能够回乡看看。那次王惠然跟张如新说：“我很想回家乡举办一场自己作品的音乐会，算是对父老乡亲的汇报。”张如新说：“宁波市委宣传部已拟定今年8月承办小金钟奖的全国琵琶展演，我这次来，也是遵照市委宣传部、镇海区委、宁波中华文化促进会的指令，想邀请您回家乡举办音乐会。”据悉，镇海区文联今年出台了文化艺术“三回归”的举措，即名人回家、作品回乡和项目回归。得知家乡有这样的想法，王惠然激动地答应了：“我一定来，一定把最好的作品献给故乡。”

    在行知琵琶艺术馆，王惠然在介绍自己的专栏镜框前，打起精神从轮椅上站起来，像小学生似地念了一遍介绍他的文字，连说“惭愧惭愧”。他说：我首创了“四指轮”演奏法，说是琵琶界的独创，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王惠然回忆道：13岁时，他经常与哥哥溜进上海家边的书场，免费看评弹演出，自己暗暗琢磨着琵琶的弹奏。因为没人教，他弹奏时采用评弹的弹法，即先用小手指弹，然后是无名指、中指、食指和大拇指。一次，他去考上海音乐学院，初试、复试都通过了，最后由琵琶名家卫仲乐教授进行面试，卫教授指出他的弹奏法是“土法上马”，不正规，由此而落选。此后，王惠然慢慢地改变手指的弹奏次序。忽然有一次，王惠然发现可以把大拇指解放出来，弹奏内弦以产生复音效果，进一步扩大了琵琶的表现力，他的“四指轮”法就在不经意间问世了。

    王惠然看到家乡的一所小学，居然创办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琵琶艺术馆，这在全国也是唯一的，而且正在推广他的“四指轮”弹奏法，很是高兴。他当场向该校校长谢增焕表示：“我要把《彝族舞曲》手稿捐献给艺术馆，表达我对家乡的一份心意。”

    王惠然的全家都是音乐家，女儿是中国十大杰出柳琴演奏家之一，儿子是作曲家、第26届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会歌作者，夫人也是镇海人，曾经担任过安徽省歌舞团的首席琵琶演奏。王惠然说：“我年纪大了，为宁波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我会要求子女多为家乡出力，因为这里是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