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体霓 薛冰的书从前买过两次了,《漂泊在故乡》又一次吸引了我。读他的文字,好像心里会说:“是啊,是啊,是那么回事。”这样就觉得与作者亲近起来。作者年届古稀,书中所述,诚挚实在。 《漂泊在故乡》是一本散文集,作者以南京的路名、街名与古迹景点名称作为各篇文章的题目,如此一来,与其相关的人文历史、建筑风貌、古今轶事都可讲上几句。薛冰又自始至终将自己的亲情、成长经历、工作境遇和生活状态融于其中,富有人情味。除了在苏北插队的8年,他从未离开过南京,因此他写南京,可从儿时写起,就像纪录片一样,述及岁月往事历历在目。 在《新街口》一文里,他写到,当年家里姊妹多,母亲单位里分给他家较大的住房,房址在新街口沈举人巷。“星期天,父亲从单位里借了辆小板车,比画着把几件家具分成两拨,邻居们帮着搭手,很快装好一车。父亲掌把,我背纤。宽宽的帆布背带上肩,心里顿时涌现一股自豪感,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好在路程只有一公里吧,两人走走歇歇,不过半小时就到了。卸下家具返回,虽然妈妈早晨破例炒饭给我吃,但肚子饿得厉害,见到管家桥口有小摊贩卖黑乎乎的山芋面饼,便垂涎欲滴。父亲看出来了,花一毛钱买了巴掌大的一块,分了一大半给我,我三口并两口就吞下了肚。父亲便把他的一份又分出一半给我,我想到父亲也很饿,怎么都没肯要。”那时,作者也就十几岁的光景。这些日常生活的细节,到了晚年更会引起一次又一次的回想,每回想一次,就会觉得温暖。 作者以《漂泊在故乡》作为书名,顾名思义,是形容他在这座视为故乡的城市中曾不断迁徙。60多年里,他在南京居住过的地方,长期生活、工作的地方,竟有十几处,散布于城市的东南西北。这些地方与他特定的人生阶段紧密相关,类似于一种文化定格。同一时代、不同地点的记忆,同一地点、不同时代的记忆,作者写下这样的文字,其中有不少引人注目的内容。 我阅读的时候,思绪常常跑到书外。40年前,我乘一列从成都开往上海的火车回沪过年,车内挤得水泄不通。半途遂在南京下车,在车站旁的餐厅吃鲜肉水饺2两,味极美,再添1两。旋即去雨花台,花5分钱买了雨花石一枚。午至“大三元”用餐,然后去中山陵,冬日人稀。傍晚在新街口购价为6元的特级板鸭一只。入夜在大华戏院观越剧《天雨花》。中途退场至火车站,半夜登车。这种回忆是作者书中文字所引起的共鸣。 书中还有几张水墨画,看来是作者所画。题为《双推磨》《外婆家》《文德桥》《北门桥》《朝天宫》《金春锅贴》,颇有些旧时风情。其中《双推磨》为封面画,此为一出锡剧。 在《汉西门》一文里,作者忆及读小学时,每天中午连播王少堂说的扬州评话《武松》,他发现内容与《水浒传》中不太一样,因此每天中午就守在人家门外,听完了才去上学,课间还得意地转述给同学听。他还写到,夫子庙那里有名的茶点有两组:麻油干丝配鸭油酥烧饼、鸡丝面配什锦蔬菜包。菜包又称“翡翠包子”,多可爱的名字。 正如薛冰在前言里所讲,“老人的怀旧,不失为一种创造。”几十年前的旧事写出来,还是可看可听的。 最近由沪回甬数日,至宁波书城购得此书。举目望去,又见江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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