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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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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潞:最接近小泽征尔的宁波指挥家

▲10月12日晚上,俞潞携宁波交响乐团在宁波文化广场大剧院演出。(叶向群 摄)
▲俞潞与恩师小泽征尔。(受访者供图)
▲俞潞还是小不点时,就表现出对音乐的喜爱。身后为他的伯伯俞峰。 (受访者供图)
▲排练中 (傅红兵 摄)

    叶向群 傅红兵

    宁波交响乐团“寄居”在姚江边的宁波大剧院内。循着远处传来的浑厚器乐声,我们用耳朵轻易找到了二楼的排练厅。上百名乐手把偌大的排练厅挤得满满当当。视线穿过林立的大提琴、小提琴、铜管等各色乐器,青年指挥家俞潞端坐大厅中央,挥舞着指挥棒。他的手臂或舒缓或迅疾,目光在每一位乐手间游移,侧耳细听着每一粒音符。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一处不和谐音,指挥棒用力一指,一个喊停的动作,全场音乐戛然而止……

    在音乐世界里指点江山,俞潞的神情有着统帅般的自信;透过玻璃镜片,他的目光甚至带有几分犀利。与此形成有趣反差的是,身高一米八九、穿黑色T恤的他,脖子上挂了一条白毛巾,造型像早年宣传海报上的炼钢工人。他不时用毛巾去对付头上“喷涌”而出的汗水。俞潞的头发乌黑而柔软,在汗水的作用下,它们湿漉漉地贴在主人宽阔的脑门上。

    指挥这活儿,考验脑力,还极大地消耗体力。

    排练结束,30岁的俞潞在一众记者的簇拥下,镇定自若地接受起家乡媒体的集体采访。

    (1)

    俞潞的妈妈根本不会料到,1989年初夏,自己居然会生下一个八斤七两重的大胖小子。事后,她只能将此归功于厨艺高超的丈夫:怀胎10月,家里餐桌上,丈夫总能花样不断地变换出美味佳肴。“意外”接踵而来,长到3岁时,夫妇俩惊喜地发现儿子对家里新添的音箱产生了浓厚兴趣,一放《梁祝》,他那胖嘟嘟的小手就会和着音乐节奏,一挥一舞地打起拍子。

    俞潞的学前班和小学是在家附近的宁波荷花庄小学度过的。校长发现俞潞的音乐天赋后,让俞潞妈妈定制了一套小礼服。于是每周一学校的升旗仪式上,这个脸蛋清秀的男孩,就有模有样地指挥起全校同学合唱国歌。

    尽管自己与音乐毫不沾边,但像普天下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发现儿子有音乐细胞,爸妈就让俞潞跟随甬上名师王百红学拉小提琴。稍后,他们觉得有必要让儿子改学音域更宽、表现力更强、与其他乐器融合度更高的钢琴。在启蒙老师王百红的印象中,俞潞的音乐天分表现为超常的音乐记忆能力。事实上俞潞12岁时,已能熟练背下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

    这一时期,挤出读书空余时间,俞潞奔走于宁波与上海音乐学院、中央音乐学院之间,寻师求教。上中学后,父母对儿子设定的人生目标已基本明确:报考音乐学院。为便于儿子备考,母亲的付出是艰辛的:先后在上海和北京租住地下三层的廉价屋,当儿子的“后勤部长”。

    2004年,15岁的俞潞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成为该学院最年轻的指挥系学生。

    19岁那年,俞潞再次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跟随著名指挥家俞峰系统地学习指挥。毕业后,他被保送为硕士研究生。

    (2)

    读大一时,俞潞遇上了改变人生走向的恩师。

    那年,世界著名指挥大师小泽征尔先生,到中央音乐学院举办指挥大师班。办班期间,小泽征尔想在该校物色一名指挥苗子。在俞潞心目中,小泽征尔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记得还在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时,听说小泽征尔到了北京,我立刻赶到他下榻的北京饭店。为了避开保安的驱赶,我在饭店门口守候了好几个小时,就为了看他一眼。”

    第一轮筛选由小泽征尔的助手主持,俞潞没能进入备选名单。“可能是我太年轻,也可能是我与大师的身高反差太大了。”俞潞打趣道。

    第二轮,小泽征尔亲自对指挥系各个年级的学生进行测试,俞潞被大师选中了。

    学院通知俞潞,接下去他将随小泽征尔去日本,参加全亚洲地区的选拔。

    幸运之门向俞潞打开:与近20位选手比拼后,俞潞成为唯一的胜出者。“小泽征尔当时让我指挥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和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我顺利完成了。”

    就这样,19岁的俞潞被小泽征尔招至麾下,成为一代指挥大师的关门弟子,并兼任他唯一的指挥助理。“从来没有想到过,电视上的那个人,有一天居然会成为我的老师。”小泽征尔是卡拉扬的学生,俞潞把小泽征尔对自己的言传身教,比喻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

    当时俞潞一边要在音乐学院完成本科学业,一边频频飞赴日本,由小泽征尔亲自调教。“每次去日本,一住就是10天、半月,吃住行一切生活费用均由老师的基金会支出。见我英语不好,他专门给我请了一名英语老师,超贵。”

    “他从来没有骂过我,对我只有肯定。以至于有时我都产生了怀疑:我真有那么优秀吗?先生总是给我自信。从他身上,我学到了近乎刻板的严谨。他告诉我,只有将每首曲子的总谱烂熟于心,才能领悟作曲家想要传递的情感,并最终在自己的脑海里构建起一个对于指挥家而言至关重要的虚拟声场。”

    (3)

    小泽征尔为俞潞打开了通往世界的大门,带领他走向欧洲、美洲,走向最主流的音乐世界。

    20岁时,俞潞在日本京都音乐厅成功指挥了小泽征尔音乐塾交响乐团音乐会;

    21岁时,俞潞在日本执棒演出普契尼的传世名作《蝴蝶夫人》,完成了首次歌剧指挥;

    2012年5月,在小泽征尔和毕契科夫等指挥大师的推荐下,23岁的俞潞被指挥大师杨松斯邀请赴荷兰阿姆斯特丹指挥世界顶级的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

    24岁时,俞潞应享有盛名的萨尔茨堡音乐节邀请,前往奥地利指挥莫扎特管弦乐团,获得极大成功,他因此获得了萨尔茨堡音乐节青年指挥大奖提名,这也是目前亚洲青年指挥家取得的最好成绩。俞潞对莫扎特音乐的诠释再次感染了欧洲观众。随后,全球知名的古典音乐经纪公司IMG,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俞潞于是成为继郎朗、余隆、谭盾等国内音乐大咖之后,加盟IMG的第五位华人艺术家,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此后,俞潞相继获邀执棒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柏林音乐厅管弦乐团等欧洲名团。与此同时,俞潞也以最年轻客席指挥的身份与中国爱乐乐团、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广州交响乐团、深圳交响乐团等著名国内乐团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世上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看似偶然的成功,都是一部预谋已久的奋斗史。

    “我认为,学音乐是需要天赋的。没有天赋,就不要干这一行。”俞潞毫不隐讳自己的观点,“从事一个行业,如果你老是感到力不从心,那就表明你入错行了。”“当然,你只有坚持,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天赋。”他说,在中央音乐学院读书时,当寝室熄灯、室友们上床时,他常常把桌子搬到走廊、浴室,读谱到次日凌晨两三点钟。

    采访中,记者也见证了,在他的一本厚厚谱子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复杂记号,那是他对乐曲的独特理解。

    (4)

    作为一名亚洲人,30岁就在古典音乐领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俞潞已然成为宁波的骄傲。记者请他谈谈“家乡记忆”,他露出了纯真笑容,好久才吐出一句“宁波很干净”。尽管常年在世界各地奔波,但每年一两次回家总归是有的。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宁波人,也许他觉得对家乡的爱没必要使用过于肉麻的语言。他说:“小时候我最喜欢吃荷花新村旁边一家早餐店的生煎包。很多年过去,那位摊主居然还认识我,还叫得出我的名字。”俞潞说,在北京,即使吃最普通的宁波烤菜,也会觉得不地道。

    俞潞与记者们互加微信。大家发现,他的微信名字为yuluznb。“有朋友猜测它的意思是‘俞潞最牛B’,其实,真实意思是‘俞潞在宁波’啦!”俞潞笑着,半认真半调侃。

    总是沉浸在贝多芬、莫扎特的世界里,听不听流行音乐呢?“当然听了,”俞潞扶了扶眼镜,“我喜欢周杰伦,也喜欢罗大佑、李宗盛。”“《双节棍》也喜欢么?”“不、不,我喜欢周杰伦的慢歌。”他笑道。

    师从小泽征尔7年,记者还想求证一事:早些时候网上流传一段视频,小泽征尔出席某场音乐会时,动作怪异,于是有网友推测这位年事已高的大师得了阿尔茨海默病。“那完全是谣言。老人现在脑子仍灵光得很,还天天读谱呢。2010年时老师被诊断出患有食道癌,他以坚强的意志战胜了疾病。那段视频是2016年老师与祖宾·梅塔在三得利音乐厅的一场合作演出,当时老师病后显得体力不支,但他的动作也充满了老友相见刻意制造的幽默诙谐。”谈及这则网上八卦,俞潞皱起了眉头。

    (5)

    10月12日晚上,灯光柔和地洒在座无虚席的宁波文化广场大剧院,俞潞迎来了他的家乡处女秀,迎来了他的高光时刻。

    青年指挥家俞潞以舞蹈般的激情和韵律感,为父老乡亲献上了贝多芬的《艾格蒙特序曲》和以“长”“难”著称的马勒《D大调第一交响曲》。曲终,在家乡观众雷鸣般掌声的邀请下,俞潞又加演了《雷电波尔卡》等三首人们较为熟悉的曲子。

    当晚观看演出时,记者凑巧坐在俞潞奶奶身后。自始至终,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脸上洋溢着微笑。她有理由自豪,因为她拥有一位现任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的儿子——俞峰,还拥有一位正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孙子——俞潞(俞潞是俞峰的侄子)。

    观众离场时,突然发现一张熟面孔,定睛一看,正是大名鼎鼎的女指挥家郑小瑛!记者冒昧地询问她是否愿意对俞潞的演出作番点评,现年90岁的郑小瑛欣然笑答:“我是第一次看他指挥,很有音乐感,很准确,‘马勒’演绎得很好。”一连用了几个“很”字后,这位中国最负盛名的女指挥家说,“他非常有出息。”

    ……

    记得接受采访时,俞潞告诉媒体记者,他有一个心愿:和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同台,在家乡举办一场音乐会。哈,这真是个令人期待的绝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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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