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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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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诗性对话的难度

——读胡飞白诗集《活着若无不妥》

    车厘子            

    摆喜酒前的一个晚上,我去给慈溪诗人胡兄飞白送请帖和喜糖,他回赠我一本自己新出的诗集《活着若无不妥》,扉页上特意题词“让每一颗细胞参与诗性的对话”,一手潇洒的钢笔字。站在他家小区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我们兴高采烈地聊了好一会儿,聊诗歌、聊书法。彼时他刚参加完第35届青春诗会回到宁波,这本诗集正是诗会的产物,挟着风流余韵,一脸挡不住的光芒——能够跻身《诗刊》组织的青春诗会,也就意味着我的这位师兄已是全国小有名气的青年诗人了。

    小区门口的另一边是高塘商场华严店,我早就注意到了,我这个世俗人,婚庆要用的烟酒是专门到这类商场购买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也能入诗。回去没多久,就在飞白的微信公众号里读到了他新写的诗《高塘商场华严店外》:“烟和酒琳琅/完全不带娱乐性/而东钱湖自隐风波/即使有点浪,也和病瘾无关……”我会心一笑,大约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参与”了与他的诗的诗性对话。

    回家展读诗集,拿起放下,放下拿起。实话实说,读完是很快的事,但要读懂,很难。四辑、几十首诗,题目中随处可见含有宁波元素的字眼,如达蓬山、环城西路南段、象山港大桥、大塘河、居士林、余姚北站、百丈路、四明湖、宝善路等,让我倍感亲切。但翻开书页一读诗句,时见晦涩,难明其意。例如《任佳溪短章》中“午后的毒蛙爬上背脊”“三只脚蟾蜍趴在墙壁上,祭拜”“像蛇一样善于腹语”等。《别临岐》中“食肉动物闻声而来,还有吸血蝙蝠”。《雏菊之香》中的“岛上尸骸遍野,多少人死去后并未腐烂”……遣词用句大胆、腥膻,直击生死,令人难以捕捉诗人写下诗句那一刻头脑中闪过的思维意识。标题也似乎只是一个摆设,和诗的内容并无直接关联,这使得诗的阅读不单纯是追求美感或暖意,直观感受也可能是并不愉悦的。而这种奇奇怪怪、险峻巉绝的风格,假如以古诗比拟,倒颇类似韩愈的《南山诗》以及《调张籍》中的“想当施手时,巨刃磨天扬。垠崖划崩豁,乾坤摆雷硠”“精诚忽交通,百怪入我肠。刺手拔鲸牙,举瓢酌天浆”等句,当然,还有李贺的《秋来》“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这或许便是诗人孜孜以求的“诗性”吧,而读者“参与诗性对话”的难度,正在于此。

    飞白是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才子,科班出身,毋庸置疑他写诗的专业水准,我反而担心的是诗人难逃“学院派”的藩篱或饾饤堆砌的一些弊病。现在看来,飞白的诗有其内在机理与语言逻辑,卓然自成一家。诗集中,我最爱那首《家住浒山游泳池路》:

    女儿穿戴整齐泳装后,批一条大白浴巾去的

    从家里推门而出到小心踏进泳池也就五分钟

    陆地到水世界不过这么点恍惚的距离

    三十年前也像她这样。整个夏季都浮潜在

    更为浑浊的池水里——

    甚至没有如今的遮阳布,横亘在大半个池塘上空

    所有胴体裸露在毒辣日光下,

    忘记那时自己是否幻想在撒哈拉,或更远的空间

    ……

    游泳池路边的游泳池,路因池而设

    即便有朝一日,池水干涸,断壁残垣

    那个曾经晌午时分临池一跃的少年

    正逐渐嵌入池底的某块马赛克,所有漂泊的河流

    纷聚于此。相信她才能安静澄明地唤醒水的前身

    并把逐渐隐没的时空浅浅淡淡地重现

    执笔泼墨,江山却不着一字

    我读懂了。因为十几年前的夏天,我也曾在这个游泳池里作青春的畅游!他所写下的,是能引发我强烈共鸣的旧日情怀。

    恰在不久前的周末,我回浒山,到游泳池路边的老文化馆里参加活动。出来时同吴铁佶大哥一起走在路上,我指着一端被围挡起来的工地,问:“游泳池还在吗?”“不在了,前阵子刚拆掉。”铁哥答道。哦,看来真的已是“池水干涸,断壁残垣”,临池一跃的少年也已人近中年——游泳池路简直就是我们慈溪人的“乌衣巷”。

    仿佛《桃花扇》里的对白,“那长桥旧院,是咱们熟游之地,你也该去瞧瞧。”“怎的没瞧,长桥已无片板,旧院剩了一堆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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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