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政

    这些天，风声轻轻

    这些天，云色很淡，风声轻轻；

    一匹雾霭的白马，

    在天边奔跑，蹄声轻轻；

    连绵的冬雨停歇了，

    云影轻轻，树影轻轻，灯影轻轻……

    真切的问候轻轻，

    热切的关爱轻轻，

    殷切的祝福轻轻……

    ——那么轻，那么轻，

    深挚的力量，渗透心灵。

    阿爸你不要再说了

    阿爸你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十七年前的那场“非典”，

    不要再说整天整夜提心吊胆，

    不要再说那时你白了头发。

    那时我穿白大褂没有几年，

    没有成家，没有孩子，

    我不上火线，谁上火线。

    阿爸你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为什么又是你。

    不是年富力强的我，难道是你？

    这段日子你安心呆在家里，

    和花一起晒太阳，看电视，练太极，

    出门戴口罩，回屋就洗手，

    也别下棋，和老王保持安全距离……

    ——阿爸，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说你的头发，白雪落满头。

    可叹我也早生华发。

    等这阵子过了，阿爸，咱父子俩

    照着那些秘方，一起把白发治愈。

    想不到这样看见你

    在新闻报道中读到你的名字，

    在手机视频里看到你的形象。

    我不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你：

    身姿和歌声婉转如百灵轻唱……

    八年了，我们没有见过面，

    八年了，却是这样见到你——

    你站在赴武汉医疗队的队列里，

    娴静，笃定，微笑和当年一样。

    我看到你掂起偌大的背包，

    偌大的背包鼓鼓囊囊；

    我看到你的丈夫拍你的肩膀，

    你的肩膀担着太重的分量。

    我急切地放大那些图像——

    八年了，我们没有见过面，

    八年了，却是这样见到你。

    你没有变，娴静，笃定，

    微笑和当年一样。

    你的微笑和当年一样，

    你还是当年的模样！

    ——是的，当年的相爱已成过往，

    埋在心底，冰封雪藏。

    一直以为再不会为你心潮激荡，

    此刻，我的泪水滚滚，

    冲出眼眶……

    心头藏着女儿的问候

    穿上防护服，戴上护目镜，

    眼前闪过无数身影——

    无数山川，无数森林，

    无数街道村庄，无数灯影，

    无数窗口传出的深深叮咛。

    此刻，我走向我战斗的岗位，

    庄重，从容，平静。

    刚刚，视频里传来泉水一般

    牙牙学语的女儿的声音：

    “妈妈……爱你，中国……能行！”

    ——在病区我不分昼夜地穿行，

    我的心头藏着女儿的祝福，

    泉水一般，缭绕着余音……

    依然凝神在无影灯下

    秒针，分针，时针，又转了一轮；

    又转了一轮，秒针，分针，时针；

    依然屏息在手术室里；

    依然凝神在无影灯下；

    似要把铭心的焦灼化入年轮；

    似要把刻骨的呼喊化入年轮；

    秒针，分针，时针，意恐迟迟归；

    时针，分针，秒针，临行密密缝；

    ——圣洁的大爱、奋勇和赤诚，

    就是这样炼成。

    江边那些风中的小草

    尽管我看不见风，

    可是我看得见

    风拽着扭着摁着她们，

    ——那些纤细、柔弱的小草。

    风吹草低，

    她们一次次伏下身子，

    又一次次挺立起来。

    今日，立春。

    清晨，奉化江畔，春光明媚。

    我看见一丛丛有信念的小草，

    赶跑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