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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3月1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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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骥才小小说的另一种形态

——对比阅读《俗世奇人之三》和《书房一世界》

    

    

    

    

    

    

    谢志强            

    

    2009年,我到宁波市区月湖畔贺秘监祠的《文学港》杂志社当主编助理。贺秘监祠是为了纪念唐代诗人贺知章而建,开窗可见没入湖水的墙基旁游动的红鲤鱼。过了10年,我才获知,贺秘监祠与冯骥才先生有缘。1992年3月,冯骥才先生回家乡举办画展。当时,政府部门打算将贺秘监祠改造后移交给文联,修缮费用大约需20万元。冯骥才出售了画展中的5幅画,所得款项用于修缮贺秘监祠。

    我当时并不知冯先生的义举,只是以读者和同乡的身份,追踪阅读其小小说,表达对他的敬意。他的《俗世奇人》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我以小小说作者和同乡的身份,暗自自豪。

    2020年第一期《收获》杂志,刊登了冯骥才的新作,头条推出两个系列:《俗世奇人之三》和《书房一世界》(副标题《心居笔记》)。

    《俗世奇人之三》延续了前面两个系列的写作手法。正如冯骥才的小小说理论总结的那样:“巧合和意外是它最常用的手段……结尾常常是小小说的眼。小小说完全可以成为大作品;珍珠虽小,亦是珍宝。”巧合、意外、结尾,生成“俗世奇人”之奇。冯骥才尤其重视结尾:“小小说对我来讲是非常独特的思维,是先发现结尾,倒过来写。小小说需要细节,黄金般的细节,在成功的小小说结构中,往往把金子般的情节放在结尾部分,好像相声抖包袱。”

    从《俗世奇人》系列小小说之一、二、三,可见识到冯骥才的小小说理论与作品的相互印证。我也曾将冯骥才的小小说和汪曾祺的小小说对比阅读,就像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胡杨树,同一棵树上长出了两种形态的叶子,杨树的叶,柳树的叶,以此比喻两位作家的小小说所呈现的两种形态。冯骥才强化“俗世”中之传奇,传奇性,而汪曾祺注重“俗世”中之平常,平常性。

    《书房一世界》共计70余篇,虽名为随笔,我更乐意将其视为笔记体小小说。《书房一世界》弱化了传奇性,我想,冯先生活到这个年龄,已用平常的视角看待传奇的物事了,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书房一世界》中,我认定有27篇为小小说。以什么标准认定?两个重要的元素:人物和细节。此系列是关于小物件的笔记,物件与心灵密切相关,从而传达出人物的性情和情怀、敬畏和悲悯。人物与物件的关系,又与时代和命运结合一起,这就是小小说擅长的以小见大、以小示大。

    1990年至2013年,冯骥才“行万里路”,做全国民间文化和古村落保护的事情。于是,一些民间的小物件入了他的“心居”,还担任了与人物“平起平坐”的角色。心居是冯骥才的斋号。我发现,以文化的视角切入,那些作为细节的物件有了“灵性”。当然,“物本无情,情在人心”(《异木》)。冯骥才曾办过《口袋小说》杂志,他提倡把生活中一些有灵性的东西写成小说。《书房一世界》里物件的灵性,他从平常处下笔,这与《俗世奇人》中的方法不同。这种差异,是表达形态的差异。

    这种差异,就《俗世奇人》而言,用冯骥才自己的话说:“文本、语言都是专门设计的。”设计即构思。每篇小小说,铺垫、渲染,都是一心一意为那个“抖包袱”的结尾服务的。《书房一世界》中也有巧合、意外,然而,思维和视角起了变化:平等且平常地安放、处理细节,剥离了传奇色彩,传而不奇,意而不外。正如《关公》中所写的关公神像,“没有半点人为的刻意……一任天然。”亦如《三老道喜图》中,丁聪给冯骥才画像,说:“你甭像照相那样,自管随便谈笑。”丁聪还笑道:“像不像就不好说了。”

    好一个“像不像就不好说了”。《书房一世界》就是一部“自管随便”的小说,冯骥才成就了自己小小说的另一种可能性。就像在《潜在的阅读中》,他说此生只能去做“一个随性的文人”,终于达到了“随性”的境界。在《书房一世界》里,有许多不是“设计”而是“随性”的细节呈现,彰显了细节的力度。

    《俗世奇人》是刻意写别人的事,写得很满。而《书房一世界》是随性写自己的事儿,多有留白,省略得很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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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