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丸”——口服脊灰疫苗

顾方舟，祖籍浙江宁波，1926年6月出生在上海，是著名医学科学家、病毒学专家。

1959年，顾方舟（前排右一）在昆明与职工创建生物医学研究所，大家在建设工地平整地基。（来源：澎湃新闻）

    说起“中国脊髓灰质炎疫苗”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要是提起我们小时候医院发的“糖丸”，很多人一定会有印象，那甚至可能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小时候最甜的回忆。此次我们要说的，就是曾在1960年带领团队研制出脊髓灰质炎活疫苗，被孩子们亲切地称为“糖丸爷爷”的顾方舟。

    顾方舟祖籍浙江宁波，1926年6月出生在上海，是著名医学科学家、病毒学专家。顾方舟4岁的时候，父亲不幸去世，母亲为了养家糊口，辞去了教师的职业，只身到杭州学习刚刚兴起的现代助产技术，早年顾方舟都是由外婆照顾的。

    定 国            

    一

    1978年，糖丸疫苗被列入全国免疫计划，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吃到。即使在偏远的山区，孩子也能吃上糖丸疫苗，并成为他们一生最甜蜜的记忆，顾方舟也因此被称为“糖丸爷爷”。他常说：我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粒小小的糖丸。

    许多人有过小时候到卫生站吃糖丸的美好记忆。记得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农村依然物质生活极度贫乏，能有番薯饭吃饱肚子就已算幸福，饼干糖果连见都没见过，如果能吃到一颗糖那是上天的特别眷顾。忽然有一天，说大队卫生站可以免费吃糖，真是“喜大普奔”，几岁的小孩在妈妈的带领下，带着渴望的眼神围在大夫边，当看到前面的孩子张开嘴巴，美滋滋地吞下那颗糖丸，自己也下意识地吞咽几下口水。终于轮到自己时，张开嘴巴全神贯注地等待这一甜美的时刻，糖丸含在口里，舍不得一口吞下，要让那种甜蜜蜜的感觉慢慢延长，可还是在你没有完全体味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吞下了，幸福的时刻总是太短暂，只留下甜蜜的余味慢慢回味，而这种幸福的甜蜜终生难忘。

    这可不是一般的糖丸，而是为了预防小儿麻痹症而特别制作的糖丸。而千千万万孩子的健康成长，免遭疾病折磨甚至致残，都与一位著名医学科学家、病毒学专家分不开，他就是一辈子研究脊髓灰质炎的预防及控制、我国组织培养口服活疫苗开拓者之一顾方舟。

    二

    小儿麻痹症是一种急性传染病，它有一个学术名字叫脊髓灰质炎，而引起这种病的病毒就是脊髓灰质炎病毒。感染这种病毒后，病毒侵犯中枢神经系统，损害脊髓前角运动神经细胞，导致肢体松弛性麻痹，甚至瘫痪，多见于儿童，故又名小儿麻痹症。

    病毒是一种个体微小、结构简单、只含一种核酸、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非细胞型生物，病毒没有自己的代谢机构，因此必须在活细胞内寄生并以复制方式增殖，当它进入宿主细胞后，就可以利用细胞中的物质和能量完成生命活动，按照它自己的核酸所包含的遗传信息产生和它一样的新一代病毒。人体是许多病毒最好的宿主，新冠病毒是这样，脊髓灰质炎病毒也是这样，这是因为在人的细胞膜表面有一种受体，与病毒衣壳上的结构蛋白VP1具有特异的亲和力，使病毒得以吸附到细胞上。

    感染脊髓灰质炎病毒的初期症状似流感，发热、乏力、头痛、肌痛，有时伴有咽炎、扁桃腺炎及胃肠炎症状；严重时病毒从血液侵入中枢神经系统，造成肌群松弛、萎缩，最终发展为松弛性麻痹。对于极个别病人，病毒可累及颅下神经及脊髓颈区前角神经细胞，造成咽、软腭、声带麻痹，病人常因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脊髓灰质炎病毒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毒，主要经粪-口传播的方式传染给其他人，也可通过患者的鼻咽部飞沫传播。由于病毒可快速传播，当家里第一个病人被确诊时，所有血液中没有特异抗体的家庭成员就已经受到了感染。

    三

    全球暴发第一次脊髓灰质炎瘟疫是在1916年，重灾区美国共有27000人感染，死亡人数超过6000人，美国总统罗斯福也被病毒感染，从此瘫痪。1952年，第二次脊髓灰质炎病毒席卷美国，感染人数飙升至57268例，1954年，美国病毒学研究员J·Salk通过福尔马林把病毒杀死并制成灭活疫苗，但因为不敢做人类活体实验，该项研究停摆。

    1955年，江苏省南通市突然暴发大规模小儿麻痹症，短短数月时间，南通市1680名儿童被感染，瘫痪率接近70%，致死率高达28%。此后，多地暴发脊髓灰质炎疫情。

    1957年，31岁的顾方舟临危受命，开始进行脊髓灰质炎研究工作。顾方舟1944年幸运地考上北京大学医学院，毕业后又在苏联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深造，直到1955年回国。他的专业知识与求学经历让他担当此次重任，没想到的是，从此他的一生与脊髓灰质炎研究工作结缘。

    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国际环境没有更多可借鉴的学术资源，开展脊髓灰质炎病毒研究只能因陋就简地进行，顾方舟和他的团队将实验室搬到了云南山洞，利用那里的猴子做实验，终于在第二年研究出中国医学史上第一瓶脊髓灰质炎疫苗。疫苗虽然在猴子的身上得到验证，但人毕竟不同猴子，如果要大面积推广，必须要做临床活体实验。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卫生组织明文规定，不得拿活人做医学实验。

    四

    怎么办？“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在没有更好的实验方法的情况下，顾方舟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用自己的身体做活体实验。随后，他的队友们也跟随他，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他们都冒着巨大的风险，实验终于成功了。可是大人可以，疫苗对小孩如何，仍然需要进一步验证。

    这时，顾方舟又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将疫苗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结果证明疫苗对儿童同样安全。顾方舟回忆此事时曾表示：“我们干这行的，自己生产的东西自己不相信，那人家怎么能相信？”1960年12月，首批500万人份疫苗生产成功，在全国十一个城市推广开来。

    疫苗研制成功后，顾方舟发现很多小朋友不喜欢吃，他又在想，如何让小朋友既喜欢吃又防疫成功。他从小孩子喜欢糖果的现象中得到启发，糖丸疫苗就这样诞生了。1978年，糖丸疫苗被列入全国免疫计划，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吃到。于是，即使在偏远的山区，孩子也能吃上糖丸疫苗，这成为他们一生最甜蜜的记忆。

    2000年，中国卫生部和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宣布：中国彻底消灭了野生脊灰病毒的传播，成为无脊灰国家。2019年1月2日，顾方舟——这位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原院长在北京逝世，享年92岁。

    （作者系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