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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04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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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曙光——

解读东钱湖徐偃王传说

徐偃王像
东钱湖的隐学山庄和隐学寺。

    

    

    水 银

    

    东钱湖地区流传千年的徐偃王故事,情节其实简无可简:徐偃王卒藏隐学。“隐学”一词,广泛流布在徐偃王传说的各地中,但隐学的地名唯独在东钱湖畔才有,隐学岭,甚至以“隐学”命名的居民聚居区——隐学山庄都在附近,这可以算是一份有力的证据,证明传说是史实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研究“徐偃王”和“隐学”,前者要弄清徐人、徐偃王的身世以及他在东钱湖、甬东留存的史迹;后者则致力于揭示徐偃王流亡东钱湖对于宁波上古史乃至中国平民史的历史文化意义。

    

    徐偃王带来了中原文明

    

    

    徐偃王属上古东夷一支:徐人。东夷族在五帝时期就西进到黄河中游的中原地区,在与西进的华夏族长期的竞争与合作中,共同创造了中原汉文化。东夷人赢姓的伯益原本应承大禹而继部族联盟首领位,最终却是大禹之子启创立了中国第一个世袭制的王朝——夏。作为安抚和补偿,启在伯益去世后,就在伯益一族世居的中原核心地区嵩山之南为伯益建立了中国第一个父系制的祠堂;伯益之子若木被赐姓为“徐”;这是中国第一个父系世袭制的姓,传男不传女;若木一族在世居之地所建的古国:徐方、徐国,从夏到商,始终是王朝的附属国,经千年的繁衍生息,地盘扩展到河洛地区的黄河两岸。

    东夷人偃姓的皋陶是伯益之父,原本是大禹的继承者,但早亡,故其继承权为其子伯益承袭。皋陶一族的世居地在徐方之东,夏时被赐姓为“舒”,立国为“偃(匽、郾)国”或“舒方(国)”。

    在“小邦周”吞并“大邑商”的周成王初期,徐国、匽国等东夷人在中原地区的势力遭受了第一次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徐土及其以东的匽、奄等国土地都被周成王赏赐给了召公,建诸侯国“匽”。不久,周成王八年,朝廷重划三公(太公、周公、召公)政治版图,召公的匽(郾)国迁到今北京地区,是为后来的“燕国”;徐国、舒方则被就地复国,舒方或为徐国的附庸国。

    周穆王六年,徐国国君徐诞也就是后来的徐偃王首次在文献中亮相,他居然由“子爵”而被晋封为“伯爵”。这一爵位,意味着徐诞有领地五百里,《后汉书》还说他有“陆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国”。按周朝的附属体制,作为东夷人的古国继续存在于东都成周(今洛阳)附近已近王朝的忍耐极限,为什么还要晋升他的爵位呢?有研究认为,当时正值南征的周昭王与六师一同全军覆灭、朝野大震之际,周穆王为了防止徐国趁机“大反”,通过为徐诞晋爵而采取的安稳措施。

    周穆王十三年,周王朝倾国力西征,对徐国等东夷人诸国的需索大增,于是中原地区的夷人三十六国结成利益同盟到东都讨说法。这个联盟是以徐国、舒方为核心而建立的,推举徐诞为盟主首领,号称“徐偃王”,意思是徐国与古偃国(舒方的前身)联盟之王。

    穆王闻变,急忙东返救乱。不过他看出徐诞来势固然猛,用心却不凶,无非维权而已。最终,周穆王与徐偃王达成了协议:周穆王承认夷人在中原核心地区有生存发展权利,默认徐诞为王的事实;徐偃王则承诺对王朝西征的人财物的全面支持,承诺在联盟诸夷国境内推行周制。次年起,双方实现了二十一年的和平。

    徐诞流亡,是因为与楚国的一场意外遭遇战。国君出走,徐国及联盟亦随之瓦解。两年后的周穆王三十七年,穆王趁机将徐国等诸夷国迁到山东曲阜以东的泗水地区,在那儿复建了徐国。中原地区自此不再有夷人的政治势力。徐偃王流亡到东钱湖时,浙东地方的土著於越人尚未立国。他是第一位将中原文明带到此地的人。时为公元前九世纪。

    

    徐偃王的“隐学”和“不国”

    

    

    “隐”,在此不能当“隐居”解。它其实是徐偃王薨后,此地的臣属给他议叙的谥号。在过去的谥法中,谥号,是根据其生前事迹及品德,所给予一个概括性的评定称号,又称庙号。在谥法字库里,“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故而以这个“隐”字作徐偃王的谥号,应是妥帖的。

    吾乡大儒徐时栋所撰《徐偃王志》、王荣商所撰《东钱湖志》,也都认同徐偃王的确谥号为“隐”,但都认为“徐偃王”之“偃”,是“隐”的通假字,所以“徐偃王”其实是“徐隐王”。“徐偃王”是徐国与古偃国(舒方的前身)盟主之王号,“偃”代表与徐国结盟的另一方——舒方国(用其古姓偃指称),并不是徐诞薨后的谥号。

    “隐学”之“隐”,指“学”的归属,意为徐诞生前所设之“学”。这个“学”,指“学校”,但夏商周时代的学校,还是养老机构。鉴于当时的条件,徐偃王所设之学,既大学小学不分,亦贵族庶民共与,还有可能宗庙与辟雍同体、祭祀和教学轮流,故而它可能又是各姓宗族共同的事务管理组织,与后世的书院无疑有着很大的区别。

    徐偃王流亡到此地时,“百姓随之者以万数”。按理,徐偃王完全可以在此地建立一个邦国。但迄今没有证据表明,徐偃王在浙东建过邦国。“隐学”是徐人社会组织形式从古代邦国政体到独立于王权的宗族聚居模式的中间形式。即“隐学”是跨宗族的自治协商组织,它在社会发展史上应该有着值得进一步探究的学术价值。

    徐偃王的“不国”,似乎是中国平民群体诞生的标志性事件。春秋初期的江浙,“殆犹徐土”,但实际上只是徐人生活的土地而已,“土”不能理解为“国”。

    

    范蠡继徐偃王后,推进了宁波的开发热潮

    

    

    东钱湖地区还有范蠡的传说,有史料记载说范蠡也是徐人。

    范蠡、计然和文种是中国平民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走上历史舞台的代表,现今关于范蠡的故事,在时间维度上有错乱,实际的情形极可能是“狐兔死、走狗烹”后,句践以甬东为“樊篱”,欲圈禁越国三大夫,文种不从被赐死,而范蠡、计然则终老东钱湖与甬东。范蠡继徐偃王之后,推进了宁波地区历史上第二次开发热潮,其成果是战国末期,甬东成为越国国祚最后的根据地;“鄮”作为国史地名的出现,种下了宁波作为海丝之乡的基因。

    对徐偃王作如是观后,宁波地区的上古图景在我眼前一下子别开生面了;又通过挖掘范蠡为徐人的线索,宁波地区的先秦史也变得生机盎然。在笔者看来,这可以很有说服力地解释秦时为什么会在狭小的鄞东平原设置鄞、鄮二县的历史原因。由此说来,以往以河姆渡文化、於越文化来把握宁波的上古史、先秦史,恐怕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中原文明的曙光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在四明大地的地平线上喷薄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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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