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20年08月04日 星期二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家乡的老玉米

    临出门,母亲拎着一小袋玉米,急急来到我车窗前。这一袋也带去吧,老是很老了。然后不由分说,将它放在了车里高叠的果蔬袋子上面。

    这次回家,一来让中考结束的女儿回去看望一下二老;二来是为了那些在地头等得我已快“老”掉的瓜果蔬菜和玉米。

    老婆爱吃嫩玉米,女儿爱吃西瓜……虽然这些东西常年有卖,但七十多岁的母亲总说自己种的吃了放心。假期临近,这些果蔬也将成熟老去。这段日子,母亲的心就像藤上的瓜果一样,感受着时节的催促。

    往年还好,她摘了就给我们寄来,因为县城到镇海的车经过附近的环城北路,像是专门为我开的一般便利。

    可寄一次仍然不容易,因为二老要骑着电动三轮车送到三四十里外的县城车站才能寄。因此每次都是尽可能地多寄一些,每袋都装到不能再装为止。

    车出发了母亲必打我电话,告知件数、袋子颜色,尤其嘱咐不可贪心,拿的时候要把口子解开,分次拿。母亲总是对我那“突出”过的老腰难以放心。

    去年下半年起,这趟镇海车因为经营惨淡停开了,取货得去客运中心,路程一下子远了好多。母亲对这个路程的印象来自那次在晚高峰期间一站一站摇过来的漫长。知道我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取货,她就不住地摇头,接着对着地头的果蔬哀叹起来:哎,他们么,没得吃;我们么,吃不完……

    临近6月底,母亲来了几个电话,先是问女儿什么时候考完,后问要不要再寄一次,因为作物实在挨不住了。最后一次打电话来,我告诉她我们全家回去看她,母亲开心得连调门都拔高了好几度……

    幸福的日子总是倏忽即逝。在家的日子,像是被谁做了手脚一般,快得不可思议,转眼已是回程。

    那天,凌晨四五点钟的光景,母亲就已下地。当我六点左右醒后来到地头,母亲已经采摘得差不多了。田埂上,一大箩筐新摘的青瓜茄子丝瓜和一大箩筐滚圆的西瓜,闪烁着农产品刚离开地头时独有的诱人光泽。地里,丝瓜黄瓜的藤仍然生机勃勃,但西瓜藤已快枯萎了。而青纱帐一般的玉米方阵已被母亲一排排撂倒在地,仅留了几秆实在太老的,依然像仪仗队一般挺立在那儿。

    看着粗壮的充满汁水的玉米秆,我不禁舌下生津。新鲜玉米秆的下半截,比较甘甜,是我们小时候盼望的地头宝物之一。在玉米收获的季节,我们这些农村娃,就靠吸吮它们获得啃甘蔗般的美好享受。

    说起嫩玉米,以前农村人基本舍不得吃。玉米,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是农村人的主要口粮之一。它以丰富的卵磷脂(现在商家赖以赚钱的最主要健脑元素)滋养着贫穷的人们。因此必须养到老了倒挂在秸秆上了,才去掰回来。这样的老玉米生粉。玉米粉可做的食物可多啦:玉米糊、玉米饼、玉米汤团。玉米粒则可以做爆米花,这是那时候必不可少的主打年货之一。而玉米秆可以烧火、喂牛、垫猪圈。玉米,这田间地头最普通的农作物,朴实地奉献出全部自我,哺育着世间的生灵。就像天下的父母,奉献着自己的全部,只为儿女幸福。

    玉米和果蔬运回城,自是左邻右舍、七朋八友地要分那么一大圈。剩下的再自己吃,吃不了的就冻起来。这回唯独把母亲最后塞给我的那包老玉米忘在了一个角落里。当我发现打开来时,一排排的玉米粒缝隙里已经长出许多条细根以及三两短芽。

    我舍不得把它们扔掉,因为,每一粒玉米都凝聚着母亲的劳作、大地的爱。我一粒一粒地将它们抠下来,再把发芽和没发芽的择开,脑中浮现着小时候一家人甚至是几家人一起,在昏黄的油灯下,围着大大的竹笸箩,剥玉米和择豆子的情形。在这样的劳作中,生活以它的艰辛、坚韧和无言大爱滋育着我们!

    长芽的玉米我泡在水里,让它们继续发芽,过两天再种到阳台上。我幻想着有一天,它们长成一片青纱帐,把我带回梦中的家乡……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