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自然博物馆的华南虎标本，这也是浙江最后一只被打死的华南虎。

▲余姚梨洲街道冠佩村的邓公庙。 （图片为作者提供）

◀庙碑上所刻的是邓公打虎事迹。

    华南虎是中国特有的虎亚种，又称中国虎。今天的余姚市域，历史上曾是华南虎的家园之一。距今七千年前的河姆渡遗址考古发现，出土的动物遗骨上万件，经鉴定，其中就有华南虎遗骨。

    罗 明 

    ■史载和传闻

    华南虎多单独生活，不成群，常在夜间活动，其与人类之间的“短兵相遇”，有一般性和特殊性等情况。

    一般性指个别偶遇，据1986年6月《余姚文史资料·二》里的“晋建兴元年至民国三十八年余姚县灾情纪略”载：明代正德六年（1511年）六月和万历十五年（1587年）春，分别有一只老虎，在白天大摇大摆地进入余姚城，似有“彩章耀朝日，牙爪雄武臣”的气势。前者被民众围捕射杀，后者渡过护城河，从水门进城，但后来如何，并未说明。

    又如1955年初夏，余姚临山镇发现一只老虎，被解放军驻临山的郑体宁、严海宝等官兵打死，经鉴定，老虎是雄性，重154公斤，虎龄四十岁左右。那年的《解放军报》《浙江日报》均对“临山打虎”作过报道。

    传说也较多，仅举三例。余姚河姆渡镇罗江村有传闻，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冬的一个白天，一只老虎窜到罗江，发现虎情后，村民鸣锣呼喊，老幼妇孺避之，壮汉勇士拿着猎枪刀具，合力围剿，老虎闻之出逃，误入罗家祠堂北面不远处低洼烂田，陷入泥沼，不能自拔，终被打死。又据大岚镇蜻蜒岗村民回忆，大约在1966年夏天，一日晚饭后，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到村边大树下捉虫子，被躲在树后路旁的老虎拖咬，待大人发现，呼喊村民一起营救，晚了一步，老虎逃走了，在附近只找到了小孩的残躯。

    ■虎患频发

    华南虎与人类遭遇的特殊性，一般称为虎患。历史上山区半山区人口增长快，居民点增多，烧荒种粮面积慢慢扩大，造成华南虎领地被蚕食、生存空间被压缩；一只、数只，甚至十几只华南虎，出于生存需要，在一定范围内，对于若干村庄内外的人，进行持续反复的攻击和掠食，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旧余姚县志有五次虎患的简约记载。明代万历四年（1576年）和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余姚发生两次虎患，虎多噬人，没写具体地点范围事由；清代康熙廿六年（1687年）和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南山出现了两次大的虎患。这“南山”指当时余姚县的南部山区，即现在的大岚、梁弄、鹿亭等乡镇，兰江、梨洲两街道山区片；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凤亭、双雁等乡发生虎患，指的就是今天的兰江街道、梨洲街道等山区半山区。

    虎患也有传说。记得曾与笔者母亲共事过的长辈徐金甫讲起：“我小时候听爷爷讲，祖先原住南山杜徐岙，旧属慈溪县（今属陆埠镇），为了躲避康熙十九年（1680年）的孔岙翁岙杜徐岙一带虎患，迁移到罗江徐家（今属河姆渡镇芦山寺村），前后不到三百年，我是移民的第十一代了。”

    这些史记和传说，说明虎患的严重性。“四明山地高低林，猛虎白日绕村行”“居人虑虎至，荆棘挂墙壁”，可以说是那时候虎患的真实写照。每次虎患，华南虎向民众攻击，最后还是被当时当地民间和政府组织的打虎队所战胜。

    ■邓公打虎

    余姚梨洲街道冠佩村有一座邓公庙，原叫土谷神庙。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有一位生活在茭湖台地的邓姓山民，一天上午经茭湖岭下山，去余姚城卖柴，傍晚返回岭脚下冠佩村，天色已晚，便夜宿土谷神庙。第二天天亮，他手拿冲杠（毛竹做的，可挑东西），上系着城里买来的叫花子鸡，腰别斧头，单身翻越行人稀少的茭湖岭。

    当登攀至“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半岭古道转弯处，与老虎迎面相遇，老虎见到叫花子鸡就扑过来了，他紧握冲杠，用冲杠尖头，顺势直刺虎喉，老虎负伤倒地。他又用斧头劈之，直至其断气。于是再带着它，回到土谷神庙。冠佩村民闻讯赶来，询问声、赞美声不绝于耳，没想到邓公倒地而亡。估计邓公与老虎搏斗中已受重伤，又拖着数百斤重的老虎，返回岭下，精疲力竭、血流不止。后人神化了故事，将庙改称“邓公庙”，其事迹刻在庙碑上，以此纪念。邓公打虎的故事，是一部经典的悲喜剧。

    ■消失灭绝

    华南虎何时在余姚消失，官方无记录，民间传闻更少，有的也说不清道不明。

    据生于1961年的四明山镇寺前村村民王振华回忆，在1970年前后的春节，他去今天的奉化、余姚和海曙三地交界处海曙一侧的直岙村舅舅家做客，听他的舅舅讲，他家南边的奶部山，山高谷深林密，与宁波林场商量岗林区相连，那年春节前的一天，上山务农，远远见到过华南虎，跟随他的两条家狗，也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据专家介绍，华南虎，喜独居，有领地意识，一般来说单个活动范围有数十平方公里。因此，华南虎在余姚的灭绝，也可以说是在1970年左右。这个结果，某种程度上是当地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产物，也是宁波市域或者浙东地区历史变迁的一个缩影。

    ■“虎痕”依旧

    华南虎在余姚的历史踪迹，在地名中留下了痕迹。

    如四明山镇，有“老虎洞、青虎湾岗、虎头汖”等，其中青虎湾岗，海拔高度979米，是余姚市、宁波市的最高峰，据《余姚市地名志》记载：“相传清时此地，时有老虎出没，故名”；梁弄镇有“老虎潭、虎洞岗”；在大岚镇也有“老虎山、伏虎山（升仙山）”等。

    在上世纪的少儿教育中，也有老虎的影子。小时候，每当小孩哭闹，或者大人认为其不听话，惯用“老虎来了”吓唬。在乡土文化中，仍可见“虎的精神”。长辈给孩子取名，有的含有“虎”“寅”字，希望小孩未来成为生活的强者，生产的能手等。

    在本地语言中，也能见到老虎的形象。褒义的有“跟勒老虎吃肉，跟勒黄狗吃屙”，意为交友要交有本事的人；中性的有“虎口拔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等；贬义的有“笑面虎”等。

    历史上的华南虎，居于食物链的顶端，翻山渡水，威风凛凛，古代文人有过“虎跃山势雄”“虎越万重山”的美誉，也给予“兽中之王”的美称。今天的华南虎，已成为中国的十大濒危动物之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列入红色物种名录极度濒危范围，其结局悲惨，值得深思。虽然人类打败了华南虎，“多赢共享”“敬畏生命”“敬畏自然”等理念，对如今企业间、城市间、区域间竞争不无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