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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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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陆春祥的“逍遥游”

——由《九万里风》兼谈旅行文学

    谢志强            

    

    一座圣徒墓旁,长老给门徒们讲经。一个门徒请求:我要去远方走一走。长老说:我只有一头毛驴,你骑走吧。门徒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驴子却死了。他为毛驴做了个坟墓,在墓前哭得很伤心。商队路过,问明缘由,甚为感动,就在山丘上立了一个有圆拱顶的纪念碑。这个故事像长了脚一样,传遍绿洲,远近的民众都来朝拜。多年后,长老经过此地,认出那个骑驴离开的门徒已成为圣墓的长老了。诧异地问:这里安息的是哪一位圣徒?门徒回答:墓中是你给我的那头毛驴。门徒问起多年来埋在心底的疑惑:您给我们讲经的地方埋的是哪位圣徒呢?长老答:你这头毛驴的父亲。

    此为陆春祥散文集《九万里风》之《斯文·赫定的亚洲地理》中的一个片段。那是赫定《新疆沙漠旅行记》中记载的一个故事。

    沙漠是塔克拉玛干沙漠,“死亡之海”,一般人进去出不来。陆春祥写赫定进去并出来,还带出了“宝藏”。

    陆春祥笔名陆布衣,在《九万里风》中,他以两种视角写作,套用庄子《逍遥游》中大鹏鸟的形象,显示飞越九万里高空的俯视效果,将东西南北中的广阔地理都纳入其视野。不过,我总觉得他更像一只鹰,盘旋,俯冲,目标是“大地上草丛间的那一只蹲着的小兔”,那是细节的野兔。如果说,大鹏鸟的俯视是为了获得整本书的全景的话,那么,老鹰的俯冲则是为了捕捉文章的精彩片段。

    作为读者,如何进入一本书?每一本书入口的选择不一样。我舍近求远选择了《斯文·赫定的亚洲地理》,是因为我有两个故乡,身在浙江,心系新疆。新疆是陆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而浙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阅毕全书,我发现陆春祥的《九万里风》无意之中写了“一带一路”的古今脉动。

    陆春祥引述了一段赫定见李鸿章的对话。李鸿章欲从技术角度为难赫定:你研究地质,那么能在远远的地方看出一座大山里有没有金子呢?其实,从作家的角度看,细节就是文学的金子。陆春祥有着发现文学金子的眼光。

    我想,假如博尔赫斯遇见了毛驴的故事,那么,他也许会与《双梦记》作对比。《双梦记》取自《一千零一夜》,人物故事不变,仅仅通过博氏的重述,一个求财的故事就轻而易举地转化为人生的故事。此为“意味深长”吧。多少人物,多少故事,在岁月的风沙中被淹埋、消失。陆春祥在《九万里风》中,拯救了很多故事的细节。重述即拯救。

    从《斯文·赫定的亚洲地理》,可见典型的陆氏叙事方法——在线性的叙事之中,不受时间的约束,穿越古今,自如往来。从篇名即可看出,如《和谢在杭一起游太姥》《在日照,问候灰陶尊》《我从春秋战国来》。作者对待细节的态度,也是叙述的亮点,有二:一是由细节逸开、联想,自由飞翔;二是由细节深究、考证,谨慎钻井。跟陆春祥以往作品相较,过去的笔记体散文直接以“碎片”形式呈现,这部散文集用一种旅行的外壳对“碎片”加以包装。

    在当代世界文学中,旅行文学已形成了强大的影响力。如英国奈保尔、智利波拉尼奥、波兰托卡尔丘克的小说中,旅行常常作为“外壳”盛装着人物内心的风景。这些文学作品表现出普遍且基本的母题:寻找并发现人物的内心风景。陆春祥的《九万里风》也属于这个谱系。作家在现实中旅行,人物在历史中旅行,而读者在阅读中旅行——这是三重旅行。作为读者的我,感受到陆春祥在多重的旅行中,获得了内心的净化和精神的超越。我也是庄子的粉丝,我以低飞的雀的姿态,随作者进行了一次“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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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