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

    晚饭到晚班之间有一段空暇，趁着天气晴朗，秋凉渐起，去街上走走。

    在书店给儿子买了一本指定的课外书；拐到修鞋配锁拷边补衣一条街，给一个还能用的钱包换了个拉链头。傍晚的小城镀了一层浅浅的金黄，心情也染上一抹淡淡的欢喜。时候尚早，我的脚步迈向了另一条街，顺道想去看看那家服装店的女店员。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存在于心上，忽地晃荡起来。

    那是春天的某个黄昏，与今天类似的气温和心情，我路过这家服装专卖店，门口玻璃橱窗张贴着“换季大甩卖”的标语，对这个品牌我早有所闻，于是推门进去。

    一位女店员，正在吃饭。看到我，她并没有特别热情地迎上来，只是微笑致意。我在里面转了一圈，比划了几件，谈不上有多好，但价格还算便宜，尤其是裤子。我试穿了几条，最终留下一条。这时，店员吃完饭，站起身来接待我。

    女店员三十上下的年纪，身材匀称。跟一般的服装店女人妆容精致、穿着时尚不同，她上身一件白色T裇，下身一条黑色牛仔，休闲干练，脸上不施脂粉，皮肤却难得的白净光洁，五官也很俏丽。

    询问我的意向后，女店员向我推荐了几款衣服，全毛羊绒大衣，还有春秋薄款休闲西服。她不属于那种黏缠型的销售，与顾客保持着舒服的距离。她爱笑，有时还大笑，笑得弯下腰去，说话也很有趣，带有一点似曾耳熟的口音。后来得知是衢州人。曾听一位衢州同事说过，他老家人爱吃辣，所以姑娘家也像那成都妹子、重庆妹子一样，皮肤好、身材好、相貌好，这一说在她身上得到了印证。

    跟她聊天很开心，欢声笑语充满了店铺。那次我最后只买了一条裤子，大衣和西服总价有些高，我说太贵了，得回去考虑考虑，就被她笑着数落了几句。过了两天，我再次来到这家店，经过一番谈笑风生，最终把两件其实一开始就对眼的衣服收入衣袋。付款时，女店员很认真地告诉我，那件羊绒大衣很合算的。望着她的含水眼眸，我打心底相信了她。

    之后一直没有再去，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不想惹是生非。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家店，想起女店员明媚的笑容。她说过在这座小城已经待了快十年，老板就雇了她一人，每天都上班，很辛苦的，但已经习惯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已走近了那家店。熟悉的招牌还高悬着，两扇店门却被一把大锁闩了起来。透过玻璃，发现里面一片狼藉，货柜、衣架杂乱堆放。使劲朝里张望，店铺深处曾经灯光明亮、女店员笑靥如花的所在黑乎乎一片。

    心仿佛往下沉了沉。这个品牌在本地知名度和接受度都比较低，估计是生意再也撑不下去了吧，那位女店员也随之另谋出路，茫茫人海，这辈子恐怕再也不得见。

    回去路上，发现另一家我去过几次的店铺也已停业，新店家的装修正在进行中，我在那边也买过几件称心的衣服，也跟几位店员有过愉快交流，如今这一切似乎被抹得干干净净，恍若从来没发生过。不由得更增了一分难过，人生中，有多少人和事，我们以为还能再重逢、再相见、再幸会，很可能就像此情此景，人去楼空，杳无音信。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千百年前的诗人，写尽了个中人生况味和惆怅心绪，而我，也在这个傍晚，感受到诗人的真意，内心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