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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 水贵仙 摄 |
崔海波 麻飞虎是温州人,今年50岁,在镇上开了一家弹花店。霜降过后,天气渐冷,我背着一袋父母种的棉花,请他弹一条棉被。前一天晚上已经到他店里去预约了,他说,你明天早上六点半把棉花送来好了,不用排队等候。 弹花店原本是普通民居,白坯房,没有任何装修,也没有招牌,门口左边的石灰墙上写着“弹棉花”三个字以及手机号码;右边写着“新疆棉批发”,都是用记号笔随意写的。 楼下是工作间,一台庞大的模型机占据了大部分空间,靠里边还有一台轧花机,人必须侧着身子进出;楼上是起居室,楼梯的扶手用几根竹竿简单地绑一下。麻飞虎说,自己小时候不爱读书,十三岁开始走南闯北弹棉花。我问他这手艺是不是跟着师傅学来的?他说不用学,看看就会了。聪明的人各有天赋,有的表现在读书应试上,有的则体现在手艺或者经商方面,麻飞虎属于后者。 记得很久以前,镇上的老街有一家弹棉花的店,弹花匠拿着一个类似弓箭的工具,“嘣嘣嘣”地弹,满屋子飘着细细碎碎的棉絮,弹花匠的衣服、头发上也粘了薄薄的一层,像是落了一身雪,弹松后的棉花厚厚的铺在案板上,我每次经过,总会产生一种遐想:“如果能上去躺一会儿,软软的暖暖的,肯定很舒服。”弹松后的棉絮,两面都要用纱布固定,再用木圆盘压磨,使之平实、牢固,所以,弹棉花是力气活,并且很费时间,一天只能弹一条棉被。 在麻飞虎的弹花店里,没有弹弓,也见不到“弹”这道传统的工序。我问他什么时候实行机械化的,他想了想说,很久以前,儿子刚出生还不会走路。我问他儿子今年多大,他说二十三岁。 麻飞虎将我的棉花倒在地上,开动轧花机,一把一把地把棉花喂进机器,另一头吐出来的就是松软纯净的棉絮了。棉絮滚到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竿上,蓬蓬松松越滚越大,街头常见的棉花糖大概就是这样做出来的吧。轧花机除了将棉花弹松以外,另一功能就是去除杂质,一会儿工夫,地上积起一小堆棉花籽、碎枝叶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麻飞虎说,他弹了三十多年棉花,全国各地跑遍了,2008年来到宁波,在我们镇上开店弹棉花也有八九年了。弹棉花的生意一般是在下半年,上半年店门是关着的。我问他上半年做什么,他说开超市,还有服装店和皮鞋店,都是跟别人合伙的。今年上半年受疫情影响,生意不太好,现在好了,弹棉花生意也很好,这几天晚上十点才收工。我说,你多种经营,赚了很多钱吧。他说,钱是赚了点,在老家造了一幢别墅,但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很少去住。 我开玩笑地问他,生意这么好,收不收徒弟?他说,只要投资2万元,购置两台这样的机器,就可以开店了,谁都能做。我不以为然,开店跟办厂一样,不是谁想开就能开、谁开都能发财的,这其中肯定需要一点门道。我指着他门口墙上写的“新疆棉批发”几个字,问他新疆棉花质量怎样,他说,今年新疆雨水少,棉花质量很好,他有老乡在新疆做棉花生意,所以能拿到优质棉花。瞧,有供货渠道就是他的一大优势吧。 轧好的棉絮卷成好几个巨大的“棉花糖”,麻飞虎将“棉花糖”拿到模型机上铺开,一层又一层,然后拉一层纱布固定住,开动机器,天花板上一块席梦思大小的模板徐徐落下,压到棉花上,有节奏地磨压,两分钟后,蓬松的“棉花糖”就成了紧实的棉胎,他将边边角角多余的纱布线头剪掉,一条棉被就弹好了,前后一个半小时,全程也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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