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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2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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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伯赞何以不用人情稿

    

    

    虞舜客 

    

    史学家翦伯赞担任《北京大学学报》主编时,对用稿有“三不用”原则:不用错别字多的稿子,不用学术性弱的稿子,不用托人说情的稿子。“三不用”原则中,翦伯赞尤其痛恨人情稿。他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明态度:“交情归交情,学术归学术,做学问的时候,别拿交情说事。”

    乍看,翦伯赞的做法似乎不近人情,让人不好接受,但静心细想,却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治学是严肃严谨的工作,来不得半点虚妄伪饰。否则,不严格把关而让这些“人情”稿子发表了出去,不仅打脸学术类报刊本身,最终也会折损治学该有的圣洁声名。如此一说,翦伯赞坚持“三不用”原则,也是对治学理念、态度和精神的一种诠释、捍卫和赓续。

    “不用错别字多的稿子”,其理由可想而知:文字是用来表情达意的,错别字多,这不仅说明作者的语言表达功底不够扎实,也从另一个角度透射其治学态度的虚浮、马虎。如果连基本的治学基础、学术态度、工匠精神都不具备,又怎么相信其学术论文的可靠性呢?

    “不用学术性弱的稿子”,这是因为学术报刊本身就是高质量、高价值学术论文的发表园地,容不得“鸠占鹊巢”,一旦令“学术性弱”的稿子成为短板,那么,以“短”害“长”效应立马就会凸显。事实上,这也是任何一份学术报刊不愿看到的结果。

    如果说不用上述两种学术稿子,对于一名主编或编辑来说,还可以做到的话,那么,真正的难度或许还在于拒绝“人情稿”。

    翦伯赞“尤其痛恨人情稿”,“痛恨”两字说出了“人情稿”难以抵抗之所在,也多少包含着无奈。在一个人情社会里,“人情”一旦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总是到处渗透而充当起似乎无所不能的“说客”角色,一些学术类的报刊也难以幸免。如若让“人情”成为发表低端学术论文一路绿灯的通行证,带偏的不就是学术研究的风气吗?

    去年,一本曾经是专业人士竞相追逐的“香饽饽”的金融类核心期刊,因为主编儿子在该刊发表了90篇文章(其中还有散文),且初次发表时还是一个五年级小学生,终成舆论批评的焦点。作为一本金融界的高端学术刊物,本来就是一种稀缺资源。然而在这位主编眼里,制度早已沦为装模作样、骗人骗己的“稻草人”。人们不禁要问:刚性的规则为什么会惨遭践踏、蹂躏?宿敌就是父与子的特殊“人情”。正是“人情”的异化,令原本应该扎紧的篱笆洞开了空子。

    是啊,“人情”有时就像无所不能的魔术师,其总能通过乔装打扮、变换手法,让人接受伪作的事实,其总能通过最隐蔽和最诡秘的办法,让人缴械投降。然而,再肆虐的“人情”也可以有降服的秘诀,不是别的,正是理智与规则,两者缺一不可。只是,理智应当成为最坚硬的一道防线。因为事在人为,再好的规则,在让感情代替了理智的人面前,有时也可以被全然无视的。

    保持理智、抵制异化的“人情”侵袭,领导、编辑和作者三方面要互动约束,自觉做到“三不”:相关人士不要推荐“人情稿”,编辑不要被“人情”收买,作者不要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动用“人情”走后门。

    有含金量的稿子当然可以推荐,但属于“人情”范畴的那些学术性弱甚至根本不够格的稿子,则须坚决拒之门外;编辑作为执行者,肯定也是“人情”投机钻营的对象,因而也应提高警觉,自觉守护好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作者来说,尽管投稿属于自由,但凡事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这篇学术论文是否已经达到发表的质量标准?如若有差距,那还是不拿出去的好,尤其不可托“人情”关系走后门。不然,不啻会玷污学术报刊,也会让自己出丑难堪。

    回想翦伯赞能够挡住“人情”进攻,除了他自己立得正、把得严,也归功于校长马寅初的严格自律。有一次,马寅初将自己的一篇稿子交给翦伯赞。翦伯赞看完后,直率地对马寅初说:“学报是用来和国内外大学同行交流的,您的这篇稿子学术味儿不浓,发表后恐怕影响不太好。”听完此话,马寅初难为情地把稿子收好,笑了笑说:“那我就把它寄到普通杂志发表吧。不过,以后我一定要写一篇学术味儿浓的文章给你。”尽管平日两人的关系不错,但一个不为面子、“人情”所动,一个不因被拒绝而恼羞成怒,而是做到了“先惭怍尔后奋勉”。于是乎,在生动演绎上述“三不”原则的同时,也让我们见证了《北京大学学报》何以在国内外大学中有良好口碑,在全世界的学术高地中有属于自己一袭明艳芳华的真正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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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