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听陶霖珊说过，这些年外贸订单多，生意忙得做不过来，都不敢再接单了。我想，他们肯定会利用“五一”小长假加班，那我就跟工人们一起过个劳动节，听听一线加班工人的心声。我也是肩负着任务，经浙江省作家协会推荐，我参加了“2021中国一日·工业兴国——中国作家在行动”全国作家联动大型文学主题实践活动，用手中的笔，讲述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进行工业建设的伟大实践和辉煌成就，喜迎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

    我的家乡慈溪是一个创造县域经济奇迹的城市，尤其在制造业领域。从2003年起，慈溪连续18年保持全国百强县（市）前十名，作为全国民营制造业经济领域的典型，拥有上万家制造业企业，而陶霖珊就管理着自己的两家企业。

    根据电话里的约定，我如约来到“创盛园艺”，却见工厂里寂然一片。陶霖珊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推推眼镜笑着说：“《劳动法》规定不得强制加班。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也不愿加班，难得有个小长假，各有各的安排。加班，企业人工成本也高，除非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原则上我们不主张加班，该放假就放假。我自己也趁机陪妻子女儿出去转了转，平时都忙，一家人难得放松。”

    陶霖珊的妻子何晨，可是一位奇女子，她先是放弃北京大学安逸的工作，投身忙碌的金融领域，在中关村互联网金融服务中心业绩斐然，后来受慈溪市环杭州湾创新中心杨利登主任力邀，来慈溪为当地企业提供金融服务。当地报纸曾以《爱上一个人，也爱上一座城》为题，报道过何晨的故事。

    陶霖珊，名字“柔美”，声音温和，身材却很魁梧。这位出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小伙子，浙江大学本科毕业后赴美留学，获取美国东北大学硕士学位后回家，目前同时管理着宁波市创盛园艺制品有限公司和浙创科技有限公司。前者是传统的注塑制造工业企业，后者为新兴的科技创新工业企业，可谓“制造”“智造”一肩挑。

    （二）

    我跟陶霖珊重新约定了下工厂体验的日子。

    宁波市创盛园艺制品有限公司，简称“创盛园艺”，坐落于宁波慈东工业园区，是陶霖珊的父亲一手创建起来的。跟慈溪大多数民营企业一样，从家庭作坊做起，日渐做大做强，是一家以生产外贸产品为主的中小型民营独资企业。

    陶霖珊回国后，选择在宁波和乐科斯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打工，同时协助父亲管理“创盛园艺”。

    走进“创盛园艺”，办公楼整洁安静。50位分别从事产品设计、研发、销售和管理的高级设计师、外贸业务员、报单员，各自埋头忙碌着，并没有因为我这张陌生面孔的闯入而受到干扰。

    办公楼后面是上千平方米的仓库，几乎被出口待运的产品塞得水泄不通。装卸车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陶霖珊告诉我，“创盛园艺”2013年起做外贸，因为产品和服务质量过硬，不断赢得客户的信任，产品远销稍北美、欧洲等地。尽管当下外国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但“创盛园艺”的外贸订单依然不断，产品供不应求。只是受疫情影响，海运订舱相当困难。今年的外贸订单比往年要多，但生产的产品无法及时运走。

    看着被塞得不能再塞的仓库，陶霖珊推推眼镜，无奈地摸摸脑门。

    仓库对面是高大敞亮的注塑车间，远处就能听到隆隆机声。80余台先进的注塑机整齐划一，像是接受我们检阅的方队。奇怪，偌大的车间，那么多在机器在工作，咋没见几个工人？

    陶霖珊的介绍，解开了我的疑惑。注塑车间里的自动化设备，都是“创盛园艺”人自行设计的，目前在国内外堪称一流。投资是巨大的，每台注塑机要60万元，但生产效益翻了几倍，日产注塑物件高达50吨，大大降低了企业人工成本。更重要的是改善了工人的劳动环境，减轻了工人劳动强度，保障了工人的生产安全。

    在陶霖珊口中，工人是个“高频词”，突显了这位年轻管理者以人为本的企业理念。

    （三）

    在慈溪市文化中心息壤小镇一隅，有一座独立的四层楼大院，院内院外满眼是树绿，令人心旷神怡。

    4年前的初夏，年仅27岁的陶霖珊，创建了浙创科技有限公司，以年租金近200万元，承租了这座占地面积15000平方米的大院。“浙创科技”作为新兴科技创新企业，投身于工业革命的洪流中。

    一层拥有各类工业级3D打印机50台，3D打印产品从简洁的日用品到精细的医疗器械，琳琅满目。

    二层是一间2500平方米的研发实验室，实验室拥有10台研发专用3D打印设备和完善的力学与理化检测设备，主要用于新材料的研发和测试，以降低家电日用、医疗器械、汽车配件等众多制造业将设计图纸变成实物模型的成本。

    在三楼总经理办公室，我坐下来与陶霖珊聊天。我心中有许多疑惑，要寻找答案：眼前这位“90后”总经理，明明自家有不错的企业，国外留学回来为何还去给别人打工？他是家里独生子，可以继承家业，为何还要独自创业去搞3D打印？

    “那段找工经历，应该算是社会实践。我从小对科技创新很好奇。在美国时，就关注3D打印技术的研发进展和市场应用。”陶霖珊说，美国的3D打印技术发展很快，应用也较普遍。“最初萌生从事3D打印的念头，是因为‘创盛园艺’对3D打印有需求。我爸爸买过一台3D打印机，不光打印机价格昂贵，打印材料也是进口的，每公斤要2000多元。慈溪有上万家制造企业，企业在设计验证上急需小批量制作样品的技术，3D打印市场前景非常广阔。”

    三年多的实践证明，陶霖珊的目光是精准的。以前，“方太”“公牛”“大业工业设计”等超百家著名企业需要3D打印，都要去深圳，如今在家门口就能解决问题了。

    “与传统的开模打样相比，3D打印打样品，只用十分之一的成本，却创造了4倍的效率。原本一个月都搞不定的事，现在不到一周就解决了。”现场一位操着苏北口音的客户，一脸兴奋地竖起大拇指赞叹。

    “浙创科技”作为宁波地区首家集3D打印材料研发、3D打印为一体的科技创新工业企业，依托浙江大学共建新材料研发中心，与浙大材料学院、宁波大学科技学院、温州大学瓯江学院展开深度合作，突破了3D打印新材料核心技术，增强了市场竞争力，掌握了创新主动权。

    在慈溪高新区，“浙创科技”占地45亩、建筑面积50000平方米的新厂区已基本竣工。迈进新厂区，便是一栋五层楼的员工宿舍楼和食堂，目前正在抓紧装修。陶霖珊说，想做中国智造企业，得留住人才；想留住人才，解决他们的吃饭睡觉是头等大事……

    跟着陶霖珊跑了两天，感触很深。只有深入产业一线，才会对新时代工业企业有更新更全面的认识。陶霖珊管理的“创盛园艺”和“浙创科技”，是中国中小型民营工业企业从小到大，由弱到强，由“制造”转身“智造”的一个缩影。眼前这位“90后”青年，有抱负、肯钻研，勇于从“制造”追逐“智造”，做一名大时代的弄潮儿。

    （峻毅，实名朱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浙江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