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体霓            

    蔡澜先生写的书，看到了，就买一本。《万千风味，都是人生》这本书，是华夏出版社新出版的，内页排字疏朗，四周有较宽舒的留白。几乎每页角上有一小帧水彩画，整幅彩画插于书中亦不少，画中人物、景色饶有童趣，冷盆热炒，画得色泽诱人。在夏日里翻读，倒也轻快。

    书里20多篇随笔散文，笔触随意、任性、洒脱，一路阅读，好似跟着作者游世界、聊饮食、谈生活。文章所述多是一些日常小事，但到了作者笔下，都能组成娓娓动听的故事，讲出一点名堂来。

    就说鸡蛋，它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了，蔡澜却以《完美的蛋》为题，写得不落俗套。文章开头说：“我为鸡蛋着迷，认为这是最平凡、最低微、最谦卑的食材，当然随手拈来，越是普通的，做法越多，鸡蛋食谱千变万化。世上每一个母亲，都会用鸡蛋做出一两样子女永远记得的菜，如果要一一记录，是件难事。”将简单的事做精，也是不容易的。

    他写了几例鸡蛋的烹饪法子，将舌尖上的美味呈现。不过，文末如此道：“什么是完美？记得遇到世界名厨保罗·包古斯时，我拿出一颗蛋叫他做菜。他拿一个瓷碟，抹上油，把蛋打进去，用一根铁钳钳住了碟子，放在火上烧熟。他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熟度，你自己认为最好吃时，就是完美的鸡蛋了。”这种生活体悟，尤难淡忘。

    “蔡澜是一个真正潇洒的人。率真潇洒而能以轻松活泼的心态对待人生，尤其是对人生中的失落或不愉快的遭遇处之泰然，若无其事。不但外表如此，而且是真正的不萦于怀，一笑置之。”这段话是金庸先生说的。看《蔡澜行草展》一文，就是爽快，没有雕琢味。他说，写书法是一件让人身心舒畅的事，写呀写，写出愉悦，写出兴趣来。多看名帖，你会有交不完的朋友，虽然都是古人，但正如一位老师说的：“我向古人学，你也向古人学，那么我们不是老师和学生，我们是同学。”

    蔡澜在《行草展花絮》里，谈自己卖字，一些真迹衍生品都价廉，其中一幅“莫愁前路无知己，落花时节又逢君”特别受欢迎。还有“用心”两字，荣宝斋刻木版水印，这两字印了多幅，卖完又卖。他说，这也是替来参观的朋友们着想，真迹太贵，不过可以收藏和真迹一模一样的便宜的木版水印。他又说：“我替买的人题上名字落款，再原钤一个印章。”做得明明白白，很有人情味。

    他故地重游，去理发。理发师与他多年不见，居然仍熟识。两人说起当地报纸上几十年连载的四方格漫画，一同感叹：漫画里的人物真好，没有老过。

    书中还写到不少地方风味，略提一二。在《福建行》中，蔡澜说起尝过的一种羊肉，说这种羊住在山上，每天退潮的时候，就走下山到海边吃浸过海水的咸草，因此羊的肉质非常特别。还说潮州那里把南瓜叫作“金瓜”，选一个西柚般大的南瓜，里面挖空，把瓜肉和饭加海鲜去炒，南瓜本身已甜，加上鱼虾更鲜，炒完填进小南瓜里，去焗。蔡澜是美食家，采撷各地特色佳肴是其分内事。

    谈兴浓，话题皆成趣。在《手杖的收藏》里，蔡澜说，手杖一摊开，变成一张小桌子，从中取出刀叉、酒壶、杯子来。开餐酒塞子也有许多种，奇妙的杖头可以变成胡椒粉壶口。另一支伸出尖刺，可以采树上的果实。本书所述有味，叫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