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炜利            

    一、经济界信奉阳明心学始于日本

    明嘉靖四年（1525年），守制居丧的王阳明为一位弃儒服贾名叫方麟的商人，撰写了《节庵方公墓表》。“墓表”通过对方麟为士、为商、为从事等的态度和观点的述评，表达了“四民异业而同道”的观点。这一观点非同寻常，也使得《节庵方公墓表》被海外著名学者余英时评价为“新儒家社会思想史上一篇划时代的文献”。因为在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传统中国社会，“士”的社会地位最高，“农”次之，“工”和“商”则被视为“贱业”。“四民异业而同道”一扫儒家传统思想，为当时的思想界带来了一丝清新之风。

    中国的封建经济长期停留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状态，市场经济的孕育和发展不充分，“四民异业而同道”的观点在当时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波澜。阳明心学被企业家尊崇并运用于企业经营管理的实践，始于日本。王阳明一生虽然没有去过日本，阳明心学却东渡日本，并在日本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阳明心学在明朝中后期传到日本后，备受认可——在明治维新前后表现得尤为充分。对日本情况比较熟悉的孙中山曾经说过：“日本的旧文明皆由中国传入，五十年前维新诸豪杰，沉醉于中国哲学大家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说。”实际上，正是在了庵桂悟、中江藤树、佐藤一斋等阳明学者的努力下，阳明学在日本得到广泛的传播，从而为阳明心学在日本政界、军界和企业界产生影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很多日本企业家汲取阳明思想、阳明心学的精髓，用于企业经营和管理。在日本被誉为“经营之圣”的稻盛和夫、三菱集团创始人岩崎弥太郎、日本国立银行创始人及实业巨擘涩泽荣一等人，是其中将王阳明及阳明心学奉若神明的典型代表。稻盛和夫将阳明的心学思想融会贯通，用于指导企业的经营管理，成绩显著。他根据自己的企业经营心得，撰写了《干法》《企业家成功之道》《提高心性，拓展经营》《阿米巴经营》《稻盛和夫的应用哲学》等书，在当代中国拥有很多追随者；而矢崎胜彦的《良知之道》则认为，在心学体系中教育是自我的本真意涵和生存方式，企业经营者和员工应在人生价值与社会意义的内在追求之中，达成自我的人生救赎与个体完善。

    在当代中国，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企业管理越来越受到重视，不少企业管理的理论和实践经验相继被引入中国。其中，日本企业家运用阳明心学管理企业成为中国企业家和学者关注的重点之一。任正非、马云、张瑞敏等知名企业家都曾东渡日本，向稻盛和夫等企业家取经；《稻盛哲学与阳明心学》《阿米巴经营》等书，也受到企业家的追捧。

    二、近代宁波帮的率先垂范

    1916年8月24日，来宁波考察的孙中山在宁波各界举行的欢迎会上发表演说：“凡吾国各埠，莫不有甬人事业，即欧洲各国，亦多甬商足迹，其能力之大，固可首屈一指。”“宁波人既素以善于经商著，且具有伟大之魄力”，可见当时宁波商人已遍布全国和世界各地，经济实力也非常强大。

    明清商帮中，徽商、晋商最为有名。上海开埠之后，宁波帮逐渐崛起，在商业、航运、金融、工业等诸多领域大展身手。黄楚九建造的大型游乐场“大世界”蜚声中外，时人称“不到大世界，枉来大上海”；鲍咸昌苦心经营商务印书馆，铸就了民族出版业最驰名的品牌；此外，还有中国第一个五金大王叶澄衷、中国化工业的先驱方液仙……纵观这些如同浩瀚宇宙中璀璨绽放的宁波帮企业家，他们身上都不约而同地体现出甬商一个共同的气质特征——具有坚定的意志和强烈的创新意识。

    王阳明素来重立志，认为志乃是心之所之，在《教条示龙场诸生》中，他给学生确定了“立志、勤学、改过、责善”的规矩，其中首推立志，“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立志”优先这一“规矩”，对宁波帮影响深远。1893年出生的方液仙，目睹晚清政府的腐败和在洋商步步紧逼下日益凋零的民族工业，萌生了兴办化学工业、以实业救国的心志。为了实现理想，他在住所设立实验室，潜心试验。虽然开办的鼎丰珐琅厂、龙华制革厂、硫酸厂及橡胶厂等企业先后倒闭，但仍砥砺奋进。鉴于化妆品市场越来越火热，他创办了中国化学工业社，研制化妆用品；成功之后，又将业务拓展到了味精、酱油、蚊香、牙膏……“中化社”也终于成为旧中国日用化学工业规模最大的公司。

    三、新时代企业文化与阳明心学

    实践证明，阳明心学对于企业发展尤其是文化建设有积极作用。阳明心学与企业的生产、经营、管理与企业价值观的实践有机结合，让不少企业家在经营和管理企业的同时也兼顾“人心”的建设，从而使管理者与被管理者在致良知上砥砺前行。

    进入新时代，高质量发展已经成为时代主题。目前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国际环境尤其是“逆全球化”的经济贸易环境下，企业经营也因此面临更多不确定因素。为更有力地保障新时代的高质量发展，以在国际市场竞争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企业家需要更多地从阳明心学这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汲取养分。其中的核心，是义利并重的家国情怀。

    只要国家有需要，王阳明都会不计个人安危、责无旁贷地挺身而出。新时代的企业家，不仅需要做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的表率，而且应该成为“立功立业、立德立爱、立言立文、立家立后”的典范。在错综复杂又瞬息万变的环境里，坚持用诚信、仁义、厚德等情怀来推进企业发展，来锻造企业文化，来丰润企业员工品行。在高质量发展目标的指引下，企业家要义利并重，统筹协调好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持中守正与创新变革、企业利益和民族利益，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添砖加瓦。

    （作者为浙江万里学院文化与传播学院讲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