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水 这是2021年“明州茶论”研讨会文集,在一般人眼中,这类书应该非常枯燥,甚至不忍卒读。我是在听了半天的研讨会后,才拿到的这本书,当时,与会代表的精彩发言已经让我对此书有所期待。在家中搁置数月后,记起来一翻,竟不能释手。 像特稿中的首篇《饮茶与健康》,是中国茶学学科带头人、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宗懋所撰。虽是一堂公开课的内容整理,却把饮茶的好处和基本的科学道理说得一清二楚,让人信服。而同样是茶界大师级人物刘仲华的《基于健康中国的茶业机会》,从中国人的健康大数据入手,科学地分析了茶与健康中国发展战略间的有机联系,其中一些关于饮茶的科学观点,让我这个茶文化的“门外汉”如入方便之门而茅塞顿开。比如,在刘先生看来,一天的饮茶,其实也有它内在的“时间轴”,因为健康属性不同,茶饮由凉而温,宜于交替喝。大概是早中晚由轻氧化(发酵)喝到重发酵,也就是说,早上宜喝绿茶、白茶等,随后依次为黄茶、乌龙茶、红茶、黑茶。推而广之,一年之中、一生之中也是如此。 当然,作为一本研讨会文集,必然有其主题和架构。如同它的题目一样,这是一次在生活美学观照下的茶文化集结和传播。虽然茶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位列末位,但在生活逻辑之外,它在生活美学意味上,随着历史的进程,是不断被抽象和强化着的。归根到底,就是饮茶与中国人传统的生活美学契合,或者它本身就是中国人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比如,在《茶与美学》一辑中,作者们深入探讨了中国式审美与中国茶文化的源流、中国人以茶为名的生活审美以及茶艺的隽永之美、禅茶一味的人生之美等关系。这些都表明,茶文化是中国式审美的表现和成果。无论是“精行俭德”还是“致清导和”“韵高致静”“禅茶一味”和“诚敬致礼”,所体现的国民审美取向,都是温柔敦厚和内敛的,是融合了儒、道、释核心思想的中国式审美。这些审美,或许出现在丰子恺的《几人相忆在江楼》画中,或许出现在周作人的笔下:“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在另外三辑《人情艺术生活之美》《诗文之美》和《自然生态之美》中,编者更多地从具体而微的某一方面来进行“茶文化+”的探讨。比如茶与瓷器、茶与画、茶与曲、茶与食乃至茶与城市之间的关系。 阅读竺济法先生的《宁波古今茶事人情之美》一文,我惊讶地发现,历史上竟有这么多与宁波有关的名人,在中国乃至世界的茶史上,留下这么多动人的篇章。像四明山中虞洪知遇丹丘子、宁海茶山蔡襄礼贤茶山僧、太白山荣西报恩天童寺等。至当代,周恩来记挂宁波作曲家周大风《采茶舞曲》。这些都使笔者对宁波茶文化的博大而深、韵致而美,有了可亲可感地了解,更添了一种文化自信。 这种自信,更反映在历史上中国特别是宁波的茶文化向东亚诸国的传播中。杨古城先生以明州佛画《五百罗汉图》为例,考析了南宋明州的茶道、香道、花道文化对日本的影响。在杨先生看来,《五百罗汉图》中,超过十幅有沏茶、制茶、品茶、茶器及场景。“南宋明州茶道,上至贵族下至平民,使用的器具可谓达到了极致。其中上林湖、东钱湖出土的青瓷盏托和《五百罗汉图》所绘及日本收藏的形制完全一致。”而图中的煎茶、斗茶、抹茶,则基本上被日本人继承和发扬了。 这不由让笔者想到近来浙江倡导的宋韵文化的传承、活化和利用。宋韵文化在浙江,当然因为杭州是南宋的都城,但更重要的是,宋代特别是南宋,代表着一种士人或者说市民精致生活的高峰。也就是说,在宋代,人民的生活还是比较美好幸福的。这其实与我们这个时代“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大目标,也有非常密切的关联。所谓宋韵文化的传承、活化、利用,在笔者看来,更是一种在当下实现物质小康之后,对精致文化、精神富有的追求。而茶文化是可以承担起其中的一项重任的。 本书由宁波茶文化促进会、宁波东亚茶文化研究中心和浙江大学茶叶研究所、《农业考古·中国茶文化专号》编辑部共同组编,很多作者是地地道道的宁波人。 因为有茶文化促进会这个活跃的组织存在,宁波的茶文化研究应是走在全国前列的,而这几年,宁波的茶叶产业也不落于人后,蔚为大观。在书中,有作者对宁波本地的茶叶事业发展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比如可否把福泉山打造成宁波的茶事福地?宁波可否依托茶叶产业,建立自己的茶叶博览院?确实,在提倡宋韵文化、生活美学的当下,宁波茶事有许多可以生发、提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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