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婧

    在中国漫长的农耕时期，“祈雨”是饱含先民生活情感的文化现象。被各地奉为“雨神”的对象各有不同，有天神、龙神、风神、雷神等等，不一而足。然而在古代宁波，被百姓们供奉为“雨神”的竟然是两条鳗鱼。这就要从阿育王山的一口井说起。

    根据明代《﹝嘉靖﹞宁波府志》记载，从鄞县县衙（今海曙区人民政府附近）往东行五十里，有一座阿育王山，山上有一广利寺，环绕广利寺有七口水井。这些水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凿的，据传从东晋时起，最中间的那口井就显现出“灵异”事件了。怎么个“灵异”法呢？原来，这口井中有两条鳗鱼，其中一条从头顶到尾巴长有一条金线，另外一条每次出现都自带“高光”，神光炫目。倘若有人折一花枝探入井中引其现身，运气好的话这两条神奇的鳗鱼就会出现，而且是由两只红蟹或者一对虾在前面“开路”引出来的。

    那么，这两条神奇的鳗鱼是什么时候变成受万人祈拜的“雨神”的呢？天一阁东园游廊壁上嵌着的一块石碑记载了双鳗“神化”的经过。

    这块《碧沚水仙渊灵庙记》碑的碑文正文是由宋朝知庆元府（即宁波）兼沿海制置副使的赵以夫，在嘉熙三年（1239年）八月十五日碧沚水仙渊灵庙建成时所撰写。后来因故损毁，于明朝嘉靖二年（1523年）四月重立。

    碑文记载，五代十国时期，浙江地区连年大旱。吴越开国国君武肃王钱镠，听说了阿育王山双鳗的事，猜测其有降雨的神力，于是命令僧侣专程来宁波将这两条“神奇的鳗鱼”恭迎至钱塘南塔寺，为它们专门凿了口井，还在井上盖了间亭子。然后，众人虔心祈雨，果然甘霖骤降，解了大旱。到了北宋建隆二年（961年）八月，明州又逢大旱。明州节度使委托楼琛等父老乡亲到阿育王山中恭请双鳗到月湖碧沚的水井中。把双鳗从“郊区”请到“市中心”后的当年，“雨阳时若，五谷丰登”，可谓灵验至极。从此以后，双鳗可祈雨的“超能力”就传开了，它们渐渐成为宁波的“雨神”。

    后来，宁波百姓为之兴建庙宇，与此同时还形成了定期祭祀的习俗。《﹝嘉靖﹞宁波府志》载：“岁以六月十八日致祭祀以刚鬣。”就是说每年的农历六月十八，宁波人会用猪作为主要祭品来祭祀，以求风调雨顺。宋元祐元年（1086年），明州知府王汾向宋哲宗奏请，御赐“渊灵”额名。乾道二年（1166年）明州知府赵伯圭祈雨有应，又奏请加赐“渊灵侯”。嘉定十五年（1222年），又加赐“水仙渊灵侯”。

    宋代始建的水仙渊灵庙原在月湖西北侧，大约今天的偃月街北段月湖公园内，如今已消散于天壤间，迹不可寻。这块明代重立的《碧沚水仙渊灵庙记》碑也已“搬家”至天一阁的明州碑林间。五百年光阴流转，碑石下截已磨漶，文亦有脱失，然碑额上篆文题刻的“敕赐”二字依然醒目，似在悠悠讲述着这一段段经由“官方认证”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