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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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1月1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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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敲瓦爿”

    

    

    

    

    人们把小型的好友聚餐称为“敲瓦爿”。我不明白这词是怎么得来的,因为聚餐吃东西时,桌上既没放着瓦爿,更谈不上“敲”。胡乱猜想,许是从儿时的玩耍得的名。那种小孩游戏,恐怕所有人幼时都玩过。从书上看,许多地方称之为“过家家”,我们宁波话却不这样叫。它读作“摆乃碗”三个音,我却不知道该用哪三个字表达才正确。男孩女孩在一起,采来树叶当青菜,捡来石子作肉块,撮点沙子算米饭,如能找到几个楝树果,就可以算是水果了。当然还分配了谁是爸爸谁是妈妈谁当哥哥谁做姐姐,然后掬来清水权作美酒,“一家子”开开心心用起餐来。筷子是用细竹枝充当,而碗呢,无论是盛菜、装饭还是斟酒,一律用瓦爿代替。莫非儿时玩耍可以用瓦爿代碗,长大后动真格的,就反过来把碗碟当瓦爿敲了?

    其实,“摆乃碗”也不是绝对虚拟,如果有条件,还是会有它“现实主义”的时候。记得我童年时就曾有过一次,一个小伙伴搞到两只麻雀,大家商量着,从家里偷来童车牌火柴,就在野外捡点枯枝点着了,拿这连毛都没煺过的麻雀烧烤起来。当不知是香还是臭的焦味很浓很浓时,就灭了火肢解麻雀。我分到一条腿,咬了一口,好像还有点生,就丢掉了。

    读大学时有了比较正式的一次敲瓦爿。虽然当时每个同学条件都艰苦,但是在放寒假返家时,全寝室约好,下学期回校,每人带点吃的来。后来我连自己带的什么都忘了,但是从宁海来的冯同学带的东西永远忘不了——他带的是长街蛏子。按照一般吃法,蛏子是用沸水汆熟的,而冯同学却用盐炒。同样是从小长在海边的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蛏子,也从来没尝到过那么好的味道——这盐炒蛏子,嚼下去有点筋道,鲜香中还带有一点甜味。

    后来我在两所中学工作都有过敲瓦爿的经历。全教研组同事一起,一年“敲”那么一两次,小菜小酒,轮流在各人家,这其中的快乐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在C中学,全组同仁曾一起在冬至节吃“浆板汤果”,一位老师家里杀了狗,也曾请全组共享。在B中学,因为老师来自五湖四海,敲瓦爿时,每个人拿出自己家乡菜的绝活,餐桌上洋溢着多种风情,让大家同时领略到北国南疆的不同特色。那忙忙碌碌啊,下班后分头准备,买菜、洗菜、下厨、整理餐具,每个人都有活干。坐下来吃了,更加热闹,有赞扬这个菜好批评那个菜不好的,有找借口叫谁表演节目的,有把谁谁平时的“名言”抖搂出来取笑的。

    当年敲瓦爿时难忘的小插曲,至今还能想起几个。

    一次,一位老师去河里洗菜,回来时,却少了一条鲳鱼,问他,他说,有一个成语你们知道不?我们问他什么成语,他说:“如鱼得水。”“此话怎讲?”“我把鱼放在河里洗,它碰到水高兴非常,我一不留神,它就挣开我的手,自己去游山玩水了。”实在是强词夺理!鲳鱼是海鱼,而且从来没买到过活的,怎么会在河里逃走?分明是他不小心把鱼掉下水了。于是就罚他酒。可是这位老师是海量,又哪里罚得倒他?

    又一次,餐桌上菜差不多上齐时,忽然发现缺了蟹!买菜的老师分明记得是买过的,而且价钱比别的菜都贵,怎么会不见了?细细回忆起来,当时付了钱,却把整袋蟹遗忘在水产贩子的摊头上了!还能不能拿回来?眼看“瓦爿”就要开“敲”,而且室外正“北风那个吹”,可是没办法,粗心的买菜者只得邀了一位伴,戴好口罩顶着寒风骑自行车去菜场碰运气,心里明知是不可能要回来了——价值好几十元呢,况且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谁还会为你留着?可是半小时后,两位老师喜滋滋地回来,车把上挂着那一袋蟹。大家连忙发感慨:世间还是好人多!

    还有一次,喝的是绍兴老酒。安徽来的Z老师觉着这酒味道好,且口味较善,就多喝了几杯。就在他兴致勃勃大叫大嚷时,忽然感觉到酒劲儿上来了,于是他不断感慨着浙东的“黄酒文化,厉害啊!”只是感慨不了几声,他就昏昏然进入醉乡,不得不边喊着“我能行,我没醉”,边跌跌撞撞地让我们陪上三轮车,扶进他的宿舍。

    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许是组里人渐多,一个同事的居室难以容纳;许是口袋里钱稍多了点想尝尝被服务的滋味——总之,我们的“瓦爿”从家中敲到了饭店里。这样一来,花样就多了,这次直奔酸菜鱼,那次专攻烤鹅翅,下回吃小龙虾,再下趟尝羊肉泡馍……不但可选择不同风味,而且,省却了小菜场里的讨价还价,免去了水龙头前的洗洗涮涮,没有了煤气灶上的油烟弥漫,大家这才体会到了被服务的多滋多味、省心省力,觥筹交错之间,更多了一份轻松。

    不过,同事们闲坐之时,最喜欢追忆的还是当年的敲瓦爿,还记得那时的每一个细节。说到底,大家并不觉得自己动手是一件苦事,那是因为,吃的乐趣不全在于吃,正像如今人们热衷于野炊、烧烤,醉心于采摘、捕捉——别看大家七手八脚、忙忙碌碌,却别有一番情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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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