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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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1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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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去了彼岸写作

    

    邱 闳

    

    

    文人所得最大的奖掖,是留名。人以诗文留传,名以佳作弘扬,即使不曾闻达于当时的文坛,文朋诗友酬唱应和、赏梅煮酒间总会留下名号故事,有的自然是雅闻,有的是趣闻,即使尴尬侧闻、私密逸闻也自然因为往来无白丁而有了白纸黑字。

    我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爱上文学,虽然断断续续,更像个文学票友,数十年也算不抛弃不放弃,无甚出息,更无甚得意。发表、获奖、出书,都只是热爱文学的副产品,当然有人认为是“成果”也可以成立。文字的诱惑是长久的,做一个文学爱好者其幸运感和幸福感是远远超过诸如“作家”“诗人”之类名号的。可是,往往像青春逝去无复再返,那种激荡内心的文学蛮力渐渐沉重,文学香味也渐渐消淡,又要闳中又要肆外,又要闪避又要直击,其间苦甘,入骨侵髓,但有一种安慰却是绵长而温软,即是文友情谊。

    在文友之间,远胜职场官场以及各种名利场的,是文友的情谊和平等。虽有年龄上的长幼之分,也有学问上的高下之别,有名望上的大小之判,有喜好上的雅俗之选,但一经文学二字调和,便鸡尾酒似地,便八宝粥似地,混同一气,不分,才更有味。古今中外莫不如是。当然,如今这种文学关系是有变味的,大大变味的,也有继往的,努力继往的,但这都不是文学的缘故,文学从不意欲教会人奸诈、市侩、功利、冷漠、残酷、愚鲁,倒是从来只与这些相区隔相对立。

    所以,我也就和失落的一群一样,尤其怀念当年的文学关系文友关系,尤其夜深人静或天朗气清,常自怀念那些逝去的面容,那些留存在纸上或忆念中的名字。

    新年第一天,听闻李建树老师走完了83年的人生路,休止了。因为安厝于正被疫情封控的北仑,要想去凭吊一番也便不可能。对“不止于米、相期于茶”者而言,李老师走得匆促了,但寿终正寝,却不是一个太令人悲伤的噩耗。

    回想李老师温和儒雅的面容时,也总会想起别个在宁波文坛闪耀过和我文学记忆中驻留着的文朋诗友、前辈长者,孙钿、周时奋、王毅、江南梅、蒋文生、毕东耀、傅仲际、周长城、杜熔、赖咪咪、杨雁,当然,也有些如星芽般划过宁波疆域的文学同好。他们辞离人世,抛却肉身,如今安在呢?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故事,有他们的高光时刻、灵动瞬间,也有值得叹息或唏嘘的人生曲折。那些年轻的面孔、敦厚的面孔,那些温谨的面孔、儒雅的面孔,那些睿智的面孔、刚毅的面孔、诙谐的面孔、沧桑的面孔,闪现如昨,依旧鲜活,就好似并未天人永隔,只是寄居于一个桃红柳绿或者天蓝水清的处所,作文吟诗。

    有些人不一定活在“名人辞典”,却活在“人”的心中,有些人,众人皆将忘却,而我萦怀勿忘,有些人短暂出现,于我也仅数面之缘,印记却刀刻斧斫。有些回忆是一种负罪,有些回忆也可以是一种力量。

    他们见证历史、抒写历史,他们成为历史、改变历史。他们苍茫于宇宙,灵魂得自由。

    我不愿意将他们比作星星,因为星星多么苍凉、寂寞和窎远,我宁可相信他们是光,是一种加持人间的能量。

    他们那飘忽而遥远的背影,正一点点带走我们残存的易忘的记忆,人生的或文学的记忆,就像我们也终将带走对他们以及这个世界的记忆,这有遗憾,却并不悲伤,尘世有常,总不穷极。

    我想,他们,或许正在遥远的彼岸写作,依旧是我记忆中的那番模样,但也许这彼岸并不遥远,只是时空维度不一,他们不过是以我们不能肉眼所见的形式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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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