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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姑娘朱八一用水彩画描绘了搁浅鲸鱼获救重归大海的动人瞬间。 |
记者 沈孙晖 完了完了! 当我用一个优雅的身姿准备表演潜水,却直接“吻”上淤泥时,我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我是一头抹香鲸,大海是我的家,可有时我会迷路,麻烦就接踵而来。 4月19日上午,我游到了一片叫“海山仙子国”的陌生海域。这里的风景很美,但我有点害怕,大海慢慢退潮,水逐渐变浅,我的背开始露出了水面。 我试图挣扎,脑袋、尾巴都擦伤了,但还是徒劳。最终,可怕的厄运降临——我搁浅在滩涂上,动弹不得。 外面的世界有“鲸险”,好在,也有“鲸喜”。 在最绝望的时候,一名好心的船老大发现了我,他马上向渔政部门求助。救星来了!我的心底燃起一线生的希望。 但有时,所有的失望源于过分期待。 开船驱赶、用绳索拖……赶来的5艘救援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我“正值壮年”,身长19米多,体重约70吨。几番努力,我这个“大块头”依然纹丝不动。船只已面临退潮搁浅的危险,救援人员和我面面相觑干着急。 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家只能等待潮水再次上涨裹挟我的身躯时,再想办法救我。 中午时分,暮春的阳光虽然不烈,但海风吹得我又干又渴。体内传来阵阵疼痛,因为缺水,我的皮肤在一寸寸脱落。我只能偶尔虚弱地摆摆尾巴,那种叫生命的东西,正从我庞大的身躯内悄然抽离…… 以前我的同类搁浅,基本难逃“鬼门关”。难道我的结局也和他们一样?我能不能成为那个成功获救的幸运儿? 咦!为什么我又感觉到一丝丝舒适?我睁开眼,原来,大家正提着水桶,不停地朝我身上泼海水。渐渐地,我的身体湿润了,体表那种燠热的感觉开始消散。 渔政、消防、公安、民间救援组织……我身边的“援军”越来越多,这让我心里多了一分安全感。大家为了救我,都在想各种办法。 我搁浅的位置,离岸边有800多米,中间是一片滩涂养殖场。人们一脚踩下去,淤泥能没到膝盖。水泵等设备没法抬进来,他们只能不停地用桶泼水,为我保湿降温。 专家给我做了个全身体检,还为我的伤口抹上药,清洗我的气孔,这让我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还有远处岸上那些热心的群众,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我知道大家在为我祈祷。那个叫董明月的小女孩,用她那天籁般的声音告诉妈妈:“希望鲸鱼平平安安的。”现场群众手机屏幕的另一端,连接着全国成千上万的网友,他们的心都在随着我的呼吸而跳动。 大家都在为我加油,所以我也要坚持! 当天傍晚,这片海域开始涨潮。熬了七八个小时的我,终于迎来了生的曙光。 天色渐渐变暗,但我心里不再害怕。救援人员在我身上裹了棉被,绑了绳索和浮标。浮标上的红色信号灯不停地闪烁着,这也是我生命的信号灯,即便是在夜色茫茫的大海里,救援船也能借着这缕红光找到我。 船上的救援人员不时打灯观测潮位。“海漂”了10多个小时的他们,看上去十分疲惫,他们等待着最佳的救援时机。 晚上10时多,最高潮位到来,我盼来了脱困的那一刻。 借助海水的浮力,救援船用绳索助我脱离了搁浅的区域,并指引我向着远方的家——深海区不断前行。 被海水充分包裹的感觉真好,那种叫生命的东西,一点点重新注入我的身体。虽然被绳索拖着不太舒服,但我知道大家是为了帮助我尽快回家,所以我很乖,没有反抗。 回家的旅程很漫长。一路上,大家不时打灯看看我的情况,我也会时不时甩甩尾巴、喷个水柱,向大伙儿报个平安。 回家的旅程不孤单。一路上,众多网友熬夜关注着我,还给我取了名字。有人说我在象山获得重生,叫“象娃”;有人根据我的体型,蹭了个冬奥会的热度,叫我“鲸墩墩”;还有人因为我体长19米多、19日搁浅,给我取名“十九”……这些名字很有创意,我很喜欢。 回家的旅程也有坎坷。我们经过了一片渔民作业区,海况复杂,救援船小心陪伴我游出这片海域,避免我被渔网缠绕。 昨天清晨5时半,旭日东升,海面波光粼粼,海域水深15米,我终于回到了外海,这里是我熟悉的家。 救援人员切断了牵引绳。在大家关心的目光中,我在海面撒欢游了20分钟,一个猛子潜入水下,向大家告别。 九死一生啊!回归家园,我满心感激,你们满面笑容! 宁波的朋友们,因为这次由“鲸险”转为“鲸喜”的经历,我们有了“过命”的交情。你们的指尖留着触摸我的温度,我的身体记住了你们救援我的温暖。 谢谢你们善待海洋,善待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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