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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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2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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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田垟的天空

    

    

    

    

    从银杏巷穿过大河路,绕过杨柳街、铸坊巷、东风无线电厂,就离后田垟的第十九中学不远了。平时的上学路上,可以握着粢饭团慢悠悠晃荡,一看到书包里那本借来的,封面残缺、快被翻烂的《鹿鼎记》,不由得一路小跑,赶紧去学校旁的书屋还掉,若被老师瞧见,那还得了!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亚运年初秋,甬城满大街飘起《亚洲雄风》,歌声伴我们入学十九中。之后,每年秋季开学,门岗的茑萝松开出漂亮的红色小花迎接我们。多年以后,当读到中年徐皓峰《白色游泳衣》字里行间的唏嘘,回想十九中、后田垟操场,又何尝不牵引着那场青春梦?争地盘踢球、塞硬币街机、放学遭克米、约群架、侃武侠……无不徜徉在那片后田垟的天空下。

    那些年的十九中,些许简陋。校门开在广福街,南北两座教学楼与东边室内大礼堂围成一个天井,逢周一举行升旗仪式,千人聚此,总能见到政教处主任洪柏年的身影,声如洪钟,人如其名。往南是实验楼与食堂,路远的同学,清一色自带大米铝盒蒸饭,清晨一起淘米煞是热闹;往北是校办工厂,有柔软的沙坑、高高竖着的爬杆、水泥浇筑的乒乓球台,后门出去就是铺满煤渣屑的后田垟操场,虽不是绿茵场,彼此却上演着置身球场的忘我、喜悦与沉迷,怀揣提高球技的执着。

    那是一个踢球的年代。十九中亲爱的沈斌老师,带着我们走进足球世界。每学期的足球联赛,在铺满煤渣屑的后田垟操场上演,风风雨雨,走走停停,有过胜利的喜悦,有过悲伤的叹息,有过伤病折磨,也有搀你去校医室却又损你身体弱鸡的“蟹脚哥”。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想想当年的我们:无拘无束与一拍即合的爽快,哪怕复习再累,也要用踢球的方式“折磨”自己,为了抢占球场,又逃了多少堂自习课,抑或只有在球场上,才能找到主宰青春的感觉。

    那是一个男读金庸,女读琼瑶,另类看三毛的年代。我们不可救药地迷上了金庸、古龙、卧龙生……渐渐地,彼此开始人格分裂,一边在家长老师眼皮底下努力做好学生,一边沉沦于书中的快意江湖。学校图书馆承担着道德教育之责,而破陋的租书屋源源不断提供精神食粮,直到有一天,忍受着卖票阿姨鄙夷的眼神,哥儿几个终于踏进脏兮兮的录像厅,热血沸腾地看完狄龙、尔冬升主演的《多情剑客无情剑》,结尾“邵氏出品,必属佳片”八个大字赫然印进脑海,此生不忘。

    如今,路过校门口,时常撞见放学的学生,他们塞着耳机踽踽而行,他们用手机、耳机与外界相连,产生了一种近在咫尺却与世无言的寂静。想起十九中的白衣年代,放学后必是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嬉笑打闹一番后才各回各家。即便囊中羞涩,哥儿几个也得凑钱玩局“魂斗罗”,一元钱4只铜板,实在没钱,看看别人打也过瘾。偶遇“克米”社畜,跨上自行车狂踩飞奔……

    那是一个没有补习班的年代。礼拜天,一个懒觉睡到九分饱,就被楼下阵阵呼朋唤友的车铃声吵醒。于是,三五同学骑着脚踏车,一路呼啸奔向百丈路、镇明路那些音像店,挑几盘陈百强、张国荣、“四大天王”的磁带,推推搡搡地迈出店门后,就会鬼使神差地涌入县学街“关帝庙拉面店”,大快朵颐地吃一碗兰州拉面欢度周末。

    印象中,每次大考都下雨,而且我总会被排在窗边,听着雨滴稀稀拉拉地下,紧张的考场环境增添几分惬意。个别老师的灵桥牌普通话实在不敢恭维,还来得个喜欢说,时常闹笑话,直到现在,有些化学物质,我都不知普通话如何读。校园野炊,大家自带锅具,动手烧菜,饺子一半煮破肚皮。“中华多宝杯”卡拉OK大赛全民海选,一如刘德华《十七岁》歌词里所说“十七岁那日不要脸,参加了挑战”,学生气萌萌的样子……最简单,也最美好,那些记忆,都遗留在十九中校园里,一岁一凋零。

    多年以后,班花成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曾经的“坏胚子”摇身一变当上了董事长……欢天喜地,与造化相戏又相契。带着十九中的烙印,在同一片后田垟的天空下长大,不是在最美的时光遇到你们,而是遇到你们,才给了我最好的时光。

    偶尔,翻开毕业前的临别赠言本,记录着后田垟天空下的过往、念想和错失,折叠起仓促的青春。记得当年的班花,曾在班会课上深情朗读席慕蓉的诗歌,当时,听得我一头雾水。而今,我渐渐理解席慕蓉为何以中年的身份,仍在不停地书写青春永恒的挽歌,这种反复现诸笔端的缠绵与惆怅,是时间的秘密,是“Yesterday Once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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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