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教育部发文要求中小学生学习煮饭炖汤、修理家电、种菜养禽等生活技能,不由得想起我们小时候的劳动课。我上小学时,劳动课是被写进课程表的,每学期结束,学校除了评三好生,还评劳动积极分子。记忆中,我们的劳动项目有很多,教室大扫除、积肥、摘橡子、把课桌椅搬到樟溪河去洗刷等等。那时候还有一首校园流行歌曲叫《劳动最光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是动画片《小猫钓鱼》的插曲,最后两句是“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养了很多兔子,同学们放学后轮流去割兔草,次日送到学校里。寒暑假,学校把兔子分别交给老师带回家去养,开学后再送回来。学校的兔笼很大,每只笼子可以养好多只兔子,我不知道老师们是怎样把兔笼搬回家的,估计得用手拉车吧。学生们的假期作业中有一项就是割兔草,记得有一回,我和小伙伴割了一篮兔草送到老师家,老师不在,两只高大的兔笼耸立在她家门口,兔子粪便很臭,真是难为老师了。那时候我家也养着兔子,兔笼就放在后院的石榴树下。小兔子生下来后,我总是忍不住抓来一只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刚出生的小兔子眼睛还没有睁开,粉嫩粉嫩的身体摸上去手感很好。温顺的母兔瞪着红红的眼睛,唯恐我伤害它的宝贝。 作为一名山区女孩,我童年的劳动课更多是帮爸爸妈妈干活。 我家除了养普通家兔,还养过长毛兔。记得有一回,我们剪下一大捧兔毛,兴冲冲地送到收购站去,卖得二角七分钱,觉得也不少。很多人家养长毛兔,除了剪毛卖钱外,母兔一年还能生两三窝小兔子,每窝五六只、七八只不等,小兔子二元一只出售,比剪兔毛来钱快。 很多年以后,每每看到路边有一丛丛鲜嫩的兔草,我就手痒痒的很想割一篮。 老家樟村是浙贝主产地,立夏过后,商品贝母可以起土了,学校里会放两三天农忙假,让大家去生产队帮忙。 农民们把掏起的贝母一担担挑到徐家沙滩进行粗加工,第一道工序是挖贝母,就是把贝母对半掰开,挖掉里面的芯子。挖贝母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是重活儿,所以就交给我们小孩子做,当然是有钱的,论斤算,同样挖一只贝母,大个儿跟小个儿的分量差很多,所以大家都抢大贝母挖,有些人甚至到徐家弄口去等着,看谁挑回来的贝母个头大,当即预订下,然后跟在挑担的农民后面一路小跑到沙滩。抢到大贝母的人就像捡到了大便宜,一边挖一边说笑着,得意扬扬,没抢到大的只能挖小的。一担贝母挖到天黑才收工,又累又饿。挖贝母的工钱要等贝母晒干卖掉后结算。虽然不多,但是母亲总会给我们几角几分,我用这些钱可以买几支好看的铅笔。 纺纱,也是村民们的一项副业,很多人家里有纺车。 纺纱的第一步是打纱,我家有两台打纱的车,我和母亲一人一台,把丝丝缕缕的麻纤维搓捻成又细又匀的纱线。这道工序绝对是技术活,需手脚并用,协调默契,倘若打出来的纱粗细不匀,就是次品。我不知道自己是几岁学会打纱的,这活计训练了我手指的灵活性。第二道工序是用一种手摇的纺车将两根纱线纺成一股,我们称之为“夹纱”,夹纱难度比较高,我不会做。最后将一圈圈夹好的纱拉伸,这道工序至少得由三个人合作,所用的工具也最繁杂,今天为写这篇文章,我特意上百度查了一下,得知那用具学名叫络车。 纺纱辛苦,有时候还可能是白忙活。纺好的纱交到大队里去,几天后,大队部门口的小黑板上会发布检验结果,正品的纱每斤五角五分钱,副品没钱。谁也不知道谁在检验我们的劳动成果,但大家对发布的结果都没有异议。每到发榜那天,母亲差我去看榜单,然后教我算钱,五角五分乘以几斤几两,两位数乘法着实考验我的心算能力。记忆中,纺纱也是我造句作文的好题材,至今还记得有一次老师要求大家用“一边……一边……”造句,我就写“我一边打纱一边唱歌”。 拉砻糠,也是儿时的一项劳动。 砻糠就是稻谷经过砻磨脱下的壳。与我们村相距五里的蜜岩村口有一家粮站,那里加工粮食,稻谷脱粒研磨产生很多砻糠。砻糠是很好的燃料。镇上有一家粮管所,食堂里烧饭需要砻糠。有位在粮管所做事的熟人把拉砻糠的业务介绍给我们,拉一趟一元五角钱。这项工作一般是我和哥哥利用周末时间去做。空车去的时候,我还可以坐在车上看风景,到了蜜岩粮站,哥哥把一袋袋砻糠装上车,我只是打打下手。一麻袋砻糠分量不重,但体量大,十袋就能装满一车了。然后,他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到了镇粮管所再卸下来,背到他们的食堂灶间。后来我爸去粮管所争取了一下,把劳务费提高到每车两元。可惜没过多久,这项业务被别人家抢去了。 最无聊的劳作,要算挖乌贼骨头了。 乌贼是软体动物,但它身上有一根椭圆形的扁平骨头,白色的。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不知从哪里接来这项赚外快的业务。每天晚上吃过饭,一家人围坐在十五瓦的电灯下,用一种特制刀片将乌贼骨的外壳挖掉,取出里面白色的东西。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也没有好奇心去探求,只想着挖得快一点多赚几分钱。很多年后才知道乌贼骨是一味中药,它正儿八经的名字叫海螵蛸,有止血止痛等功效。 老家樟村地处山区,小时候生活艰苦,吃的都是地作货,海鲜很少进门,我们挖了成百上千斤乌贼骨,却没见过乌贼长什么样,多年后才一睹它贼头贼脑的怪模样,吃到嫩滑鲜美的乌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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