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人装修新居，喜欢把阳台封闭起来。而我至今未封阳台。不是我古板，也不是囊中羞涩，实在就像女朋友所说的那样，芥末辣椒，各有所好。

    为什么要封阳台？无非是时尚、干净，还相应增加了居室面积。但事情有一利必有一弊。最明显的问题是，阳台一封，影响光线，遮挡视野，阻碍空气流通。一句话，花钱买个“自我封闭”。记得一位社会学家说过，现代城市的楼房像个笼子，单元居室则是笼中之笼。封了阳台，岂不是把这小小笼子的一扇窗也给遮挡住了？曾有新闻报道，某市一户楼上人家不幸失火，大火封门，消防人员尚未赶到，房主无计逃生，抓着阳台的防盗窗横竖出不来，结果眼睁睁被大火吞噬。当然这只是极端的例子。

    敞开式阳台的一大好处是通风、明亮。在春秋不冷不热之时，尤其是下雨的日子，静静地侧卧于竹榻或仰靠在藤椅上，听雨听风好不自在。雨丝长长地从高空落下，化作烟一般的水墨画。沙沙沙沙，风声像春蚕噬叶，如鱼儿戏水。《红楼梦》里说的“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想必就近于此种意境吧。

    至于月夜在阳台望星读月，那也是诗意熏人的。因为楼房东面和南面没有高的建筑，视野相对开阔，所以每年中秋之夜，在阳台茶几上小备一壶菊花茶、半瓶葡萄酒、几小块月饼和两个香梨，就足以赏月起兴了。暮色中，东方一亮，又大又圆的月亮悄然登场，就可细致体察“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慢慢地，又见那“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月移花影上栏杆”的梦幻动画来。遥想广寒宫里的嫦娥，碧海青天夜夜心，高处不胜寒。还是人间好，热妻美酒都不少！这么想着的时候，赏月成了催眠，阳台成了凉床，月饼下肚，酒意上头，悠悠地迷糊起来……

    更添兴致的是，阳台成了我家的简易花房。春天，我将花盆栽上花草，无需名花异卉，能够装点色彩，叶青花红便好。除此，我还在两个盆里埋下几粒南瓜和牵牛花的种子。春温上升，草苗竞长。随着月季孕蕾兰草抽莛，顶着两片绿叶的瓜苗在春阳里也甩出了嫩泛的龙头，牵牛也挑着紫茎开始向上爬了。我用两根旧竹竿在阳台外侧搭起一个简易棚架，用塑料编织绳将它们引导上架。牵牛秧灵巧，依着竹竿和绳子就缠上了，一圈一圈地螺旋式攀升。南瓜藤老实巴交，秧粗须松龙头脆，拙于攀附，需要人的帮助。因为通风透光水土好，花卉蔬果长势甚旺。到五月南风乍起，阳台上已是一片青翠。清晨夜晚，置身于阳台的瓜架之下，透过错落有致的青枝绿叶，仰看斑斑驳驳的天空，心情便与自然融为一体……中秋一过，瓜叶转黄，疏疏淡淡，渐次“草木摇落露为霜”。早晚出入阳台，听蟋蟀幽鸣，便觉满棚满架叶叶传秋声，茎茎带寒色，提醒着人得增添衣服了。入冬，一夜霜风，盆里的花草黯然凋敝。严冬，最享受阳台里的暖阳，倘若有一场飘雪降临，大地白茫茫一片，对于我们南方人来说，无疑也是意外的惊喜。

    开放的阳台，四季分明，更能让人感悟时序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