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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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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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的抑郁时光

    

    

    

    

    很多人的印象中,北宋大学士苏东坡除了才华横溢,还有着一副绝世好心态。尽管他的一生,命运多舛,坎坷崚嶒,但他以儒家精神入世,道家气质出世,总能将心境调整得平和、稳妥,保持住一般人可望难及的豁达、开朗与潇洒。然而,苏东坡终究也是凡人,不可能永远像一尊乐呵呵的弥勒佛,他也有过一段非常郁闷、自闭的时期。

    元丰三年,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东坡,被贬了官,削了俸,还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黄州——那是他的贬所。走了大概有半个月吧,风餐露宿,终于到了黄州,人生地不熟,又何来居所?于是苏东坡姑且栖息在一座名叫“定慧院”的寺内。此间条件自然不能与他袍笏在身时相提并论,不过比起令人胆战心惊的牢狱生活,能与僧人们一起吃住,也算劫后余生。但是巨大的命运落差,一时无法让苏东坡适应过来。他心情郁闷,于是将落寞诉诸笔端。他在《与王定国书》中谈到自己初到黄州的景况:“某寓一僧舍,随僧蔬食,甚自幸运。感恩念咎之外,灰心杜口,不曾看谒人。所云出入,盖往村寺沐浴,及寻溪傍谷钓鱼采药,聊以自娱耳。”当时的苏东坡,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他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基本闭门不出,出门也是为了洗澡。闲来独自在溪水旁钓鱼,山林里采药。说白了,他有些自闭,有些抑郁。

    一段时间后,他的家眷来了。在郡守的帮助下,一家人搬到了近水的临皋亭。这里风景清朗雅致,推门即可感到江风拂面,想必是惬意的。但好景致未给苏东坡带来好心情。他写了封《答李端叔书》,信中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苏轼说,自己现在几乎是湮没于草野了,不管是樵夫、渔人还是醉酒的莽汉,都不认识我,这样也挺好。而不少老友,有的因为我遭难了,避嫌不理,给他写信“亦不答”。显然,他仍没能从抑郁中走出来。

    黄州有一处赤色断崖,唐代诗人杜牧曾将它误认为三国古战场。苏东坡来到黄州后,按照他的性子,本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兴致勃勃地前去游玩。可实际上,他到黄州半年之后,才去了赤壁。

    清风明月无需买,最是山水怡人情。赤色断崖的古战场让苏东坡眼睛一亮、心头一震,心头的阴霾扫去大半——“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回望前代的英豪俊杰,自己这点人生苦难,算得了什么?

    自那以后,他便常去赤壁。他会叫上几个朋友在赤壁下荡舟,也会单独弃舟登岸,还会在浅滩边捡些有花纹的小石头,不仅自己捡,还用食物“贿赂”来江中洗澡的小孩,让他们帮着捡。据记载,苏东坡一共捡了近300颗江石,以清水养于铜盆,还将其中一枚尤为别致的石头取名为“百石长”——那个充满闲情逸致、擅于自娱自乐的苏东坡,在与大自然的亲近中,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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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