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春芳年轻时照片 |
|
毕春芳(左)、戚雅仙年轻时合影 |
|
毕春芳向鄞州区档案馆捐赠个人档案 |
|
毕春芳艺术馆入口 |
|
《龙凤花烛》舞台照 |
|
《卖油郎》舞台照 |
|
幼年毕春芳(右一) |
|
1955年结婚登记照 |
|
全家福 |
吴海霞 在人们的心目中,或许会有两个毕春芳。 老戏迷的心中,她是“阿拉宁波人”,毕派唱腔的创始人。每当《王老虎抢亲》《白蛇传》《血手印》……那些经典唱段响起,心底就会涌出明朗清脆、富有弹性的旋律,去应和遥远而美妙的记忆。 在年轻一辈心中,毕春芳,毕派艺术,代表了一代越剧表演艺术家的风采,她穿越时代的声音里,蕴含了别具一格的审美与情怀。 她的印迹,是宁波的,也是时代的 “每一次,置身毕春芳艺术馆,我向参观者讲述她的故事,我总在想,在她的故乡,因为有了这个馆,她就能够让人摸得到了。” 今年7月14日,是鄞州籍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毕春芳95周年诞辰,毕春芳艺术馆在鄞州区东郊街道仇毕社区开馆,“85后”社工董宁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毕春芳艺术馆讲解员。 曾经也是一名越剧演员,工“老旦”的她,在舞台上与毕春芳最“接近”的一次,是在毕派代表作《血手印》中,饰演书生“林招得”的母亲,董宁因此熟悉毕春芳演绎的“林招得”:唱腔韵味浓郁,表演亲切动人,把人物单纯朴实的形象勾画得逼真传神。其中经典唱段《法场祭夫》借鉴了京剧的曲调成分,无限哀婉,催人泪下。 董宁在讲解中,向那些熟悉毕春芳的老戏迷,也向那些热爱越剧的“00后”,讲述毕春芳的舞台形象,更讲述她的家乡情结:“她对家乡充满了深情厚谊,她牵挂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关心文化事业的发展,她曾给家乡领导写信,要捐赠她写的书,演出的服装,剧照、节目单以及获奖证书,她的这份热情也让毕春芳艺术馆的建设有了很好的基础。” 艺术馆里,毕春芳的手稿、书信,虽然是复刻版(原件存在档案馆里),但透过玻璃展柜,字里行间,呼之欲出的一种深情,感染着参观者。 往事,从这一页页纸张中蔓延。 “我是仇毕人,12岁就离开故乡到上海学艺,但家乡人民没有忘记我,我也时时记挂着家乡的亲人。”这段话,毕春芳生前多次说起,充满深情。 毕春芳原名毕雅珍,出生于1927年,家境清贫,父母都是宁波人,后到上海发展。 在小雅珍的记忆里,关于宁波老家的印象,除了跟着母亲和哥哥,躲避抗战烽火外,还有就是越剧舞台上行云流水的唱腔。 此时,女子越剧已在宁波盛行,在戏迷姑妈的影响下,回到仇毕老家的雅珍,流连于宁波近郊祠堂庙宇的戏台,还曾到宁波城里最大的戏院——天然舞台,看筱丹桂领衔的高升舞台班子演出《华丽缘》。 优美婉转的唱腔,悲欢离合的剧情,在雅珍心里种下了对越剧最初的热爱。 重返上海后,家里的生活依旧艰难,小雅珍最大的乐趣就是听邻居家收音机播放的施银花、袁雪芬等名角们的唱段。 1940年一次去“拷酱油”的路上,12岁的雅珍被弄堂口上海鸿兴舞台越剧科班要招收女学徒的广告吸引。 父母知道学戏的艰苦,心疼女儿,但雅珍似乎决意已定。 加入“鸿兴”越剧科班后,科班师傅李桂芳给她起了个艺名“毕春芳”。春日芳华,无限胜景,仿佛喻示越剧艺术对于小雅珍展示的美好未来。从家乡萌芽的种子,逐渐在毕春芳的人生中绽放出花朵。 1950年,毕春芳与戚雅仙搭档共组合作越剧团,此后两人进行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合作,留下了大量优秀的舞台作品。毕春芳的表演飘逸潇洒,松弛自然,擅长演轻喜剧。她嗓音清脆而富有弹性,自成一格,被称为“毕派”。 声名远播之际,毕春芳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乡。尽管看见过她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来宁波演出的老戏迷已经不多了,毕春芳的拳拳之心,与家乡父老、家乡戏迷的联结并没有断裂。 上世纪80年代,毕春芳重返舞台,此后几乎每年要来宁波演出一次。 据说,有一次她率团队到慈溪演出,观众趋之若鹜,甚至背着铺盖来排队买票,最后不得不凭一个户口本买3张票。当时,她和戚雅仙都已50多岁,但魅力不减当年。就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她和戚雅仙是上海戏迷眼中的大明星,走到街上,还会被人围观。 上世纪90年代,毕春芳赴香港演出归来,又收到了家乡寄去的邀请函。她在回信中激动地说:“我非常激动!非常感动!家乡的领导、父老乡亲这样关心我,爱护我,挂念我这个离开家乡几十年的女儿!” 2009年,83岁高龄的毕春芳回到家乡宁波,出席“纪念毕春芳从艺70周年”庆祝活动。 “毕老师对家乡文化的繁荣发展非常关心,希望看到更多毕派、戚派的好苗子,她还表示愿意亲自指导和传授。”鄞州区文联副主席杨慧月作为当年这场活动的主要策划与执行者,全程见证了毕老的那一次回乡之行。 一次次回到宁波,一次次与家乡互动,毕春芳的人生印迹里,留着“阿拉宁波”的血浓于水。 她的艺术,是经典的,也是创新的 鄞州越剧团小生演员励晓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尽管1983年出生的她,作为演员已经不算太年轻,却在毕春芳艺术馆开馆之夜,成为毕派再传弟子——她的老师是上海越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毕派小生丁小蛙。 嗓子亮、形体老到,励晓丽身上的优势让丁小蛙眼前一亮。励晓丽曾在舞台上演出过毕派代表作《王老虎抢亲》《玉堂春》等,知道毕派对于人物的鲜明塑造,唱腔中融入多元养分的特色,是非常考验演员功底的。 作为再传弟子,励晓丽通过流传下来的那些经典舞台形象,逐渐走近毕春芳。 毕春芳的黄金搭档戚雅仙的丈夫、著名剧作家傅骏曾经点评说:“毕派艺术可以总结为‘三轻’:一是擅长演‘轻’喜剧,二是唱腔‘轻’快流畅,三是表演‘轻’松自如。” 《王老虎抢亲》《三笑姻缘》等轻喜剧作品显然是毕派“三轻”的杰出典范。 毕派的“周文宾”贵在不失正剧分寸,准确把握节奏,以她擅长的即兴幽默赢得观众喜欢和开心,同时符合越剧本身的艺术审美。 毕春芳的唱腔特色是吐字没有刻意的拖拉,没有造作的转弯抹角;她在“王老虎”面前撒娇逗趣,不忘“清河坊开豆腐店”的街头身份,和“王秀英”闺房聊天谈情,故意显示“小户人家少礼仪”的直率可爱,极具干净的嗓音几乎像在说话,字字顺畅,句句入扣。 《三笑姻缘》同样讲述才子佳人“欢喜冤家”的故事,但毕派“唐伯虎”在演绎上又与“周文宾”有别,她在《画观音》中,把绍剧的“二凡”曲调吸收后加以运用,表达“唐伯虎”得意扬扬的心情。在《点秋香》中,毕春芳更是吸收、继承了范瑞娟创造的句读过门连唱润饰法和先辈创造的句读尾饰法,别出心裁地创立了句读的头眼落音法,把“唐伯虎”焦急紊乱的形态,演绎得极其到位,又极有特色。 在毕春芳担纲小生主演的经典故事里,她独树一帜的演绎,给广大戏迷留下深刻印象。如《玉堂春》中的“王金龙”,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单纯善良,与名妓苏三情深义重;在《关庙重会》中,“大雪纷飞满天飘……”大段唱词,一气呵成,酣畅淋漓,并借鉴了苏州评弹的曲调,更显悲凉;《三堂会审》中,在长达半小时里,“王金龙”身为八府巡按,端坐案桌后,没有复杂的形态动作,毕春芳完全靠眼神和脸部表情,让观众的心跟着起起落落。 毕春芳主演的剧目,题材丰富多样,形象装扮也总是令人耳目一新,《还我台湾》中的“郑成功”、《越王勾践》中的“勾践”、《鱼针记》中的“简人同”、《尤三姐》中的“柳湘莲”……在舞台上各有千秋,熠熠生辉,毕派艺术高峰期的大师风范逐渐形成。 上世纪80年代,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戚、毕两位艺术名家,一边创排新剧,一边扶持和培养越坛新人,毕春芳带病创排新编历史剧《光绪皇帝》,舞台上,“光绪”与“慈禧太后”舌枪唇剑,传递出民众渴望改革的心声。 在演绎《卖油郎》中的秦钟时,她与戏曲音乐家连波合作,吸取了花鼓戏曲调中某些旋律,将“卖油歌”唱得朴实而有生活情趣。 苏州评弹、京剧、话剧、花鼓戏……毕春芳的表演和唱腔里,鲜明地打着博采众长的烙印,加上自身的悟性与功底,造就了一个个独具特色的艺术形象。 励晓丽说,毕老师给了她一个启示:演员是个需要不断学习、不断求新的职业。“我听丁小蛙老师的专辑,她的《新三笑》,音乐、配器更加轻快,更加时尚,更加符合现代人的口味。” 如今,励晓丽每周三下午都会去毕春芳艺术馆给越剧爱好者上课,学员中有“90后”,有小朋友,她很高兴将毕派艺术的经典魅力,传播到这些年轻的群体中。 她的链接,是多元的,也是开放的 “毕春芳艺术馆,是宁波首个越剧名家纪念馆及戏曲特色艺术空间。仇毕的乡愁,毕春芳的艺术印迹,都能在这里找到归属。同时,毕春芳艺术馆又是一个开放的空间,向下生长扎根,链接传统与时尚,与网络、国潮以及更多年轻力量发生碰撞,并成为向国际友人传播优秀传统文化的舞台。”这是鄞州区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童丹霞对毕春芳艺术馆的解读,也是对毕春芳这张乡贤文化名片的解读。 担纲毕春芳艺术馆展陈设计的三棵鱼设计公司策划总监兼项目负责人张璇,是个“90后”,她的团队成员平均年龄不到30岁。 “很多人说起毕春芳这个名字,很容易想到那些爱听戏的爷爷奶奶们。我们不想让这个馆、这个名字,成为老年人记忆中的符号。”张璇说。 为了寻找对越剧艺术的感觉,张璇带着团队小伙伴去嵊州越剧小镇打卡,在那里听了一场戏后,大家大为震撼:“那天台下的观众很少很少,但台上的每个人都在那么认真地表演,并没有因为看的人少而受到影响。” 舞台艺术,传统戏曲,匠人精神,这一场戏,让小伙伴们走近了越剧。 后来,他们又组团到宁波小百花越剧团打卡,看到了更多年轻的身影,其中一个敲鼓板的小伙子,看起来很潮,这让他们感觉到,“越剧艺术真的可以很青春”。 在设计中,整个馆的基调选择了今年最流行的“青绿”,具有雅致的韵味;木格窗、竹子等简化后的元素运用,在传统中带上了现代的语汇。触摸互动、AI换装,这些让参观者通过高科技手段体验互动的环节,也深受年轻群体青睐。 “还没走进艺术馆,我的心里就已充满了感动,因为站到鄞州的土地上,我能感受到一种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对历史的尊重,对艺术的向往,这件事能完成,本身就说明了这些。”毕春芳儿子、LVMH集团大中华区总裁吴越走进毕春芳艺术馆时,如是说。 在他看来,毕春芳艺术馆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故事的空间,“这个馆已经超越了毕派、超越了剧种、超越了艺术,是一种社会行为,我们期望它持久地跟社会互动,去吸引、打动更多的年轻人。” 如今,作为毕春芳艺术馆(戏曲特色文化空间)组成部分的戏曲公园还在建设中,竣工后,这里将成为艺术与运动互动的公共空间,推动全民健身,推动全民艺术普及。 一代风华,艺术之魂永远驻留在故乡。 (本版部分图片由鄞州区档案馆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