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颐            

    《小石匠：云冈的故事》最初吸引我的，是作者郑岩。这是我崇仰的那位郑岩吗？

    郑岩是国内最好的艺术史家之一，他有着璀璨的履历，长期致力于美术考古和传播工作。我的书架上陈列着郑岩的作品：《逝者的面具》《庵上坊》《看见美好》《铁袈裟》，还有他参与主编的一些论文集。每一本我都喜欢，它们富有学识而又通俗易懂。读到这样的书籍，我总是心怀感激，它们让我得以窥见艺术的殿堂，领略学问的美好。

    细阅《小石匠：云冈的故事》的作者简介，确实是我喜欢的那位艺术史家郑岩。他居然写作童书？抱着对郑岩一向的信任和对这本书的好奇心理，我决定阅读它。

    这是一部绘本，讲述“云冈的故事”。云冈石窟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第一个由国家支持开凿的石窟群，规模很大，东西长约1公里，现存45个大洞窟，每个大洞窟还附带一些小型窟龛。石窟共有5万多尊造像，最大的造像高达17米，最小的只有2厘米。云冈石窟的主体建造由高僧昙曜负责，兴建于北魏期间，沿袭至今，是我国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

    作者把视线聚焦在无名的工匠身上，“因为如果没有他们辛勤的工作，就不会有如此伟大的艺术遗产。”郑岩如是说。这是建造石窟的故事，也是一个杰出工匠的成长故事。

    郑岩虚构了一对石匠师徒，还有一个鲜卑贵族小姑娘妙朱。小石匠问老石匠：“我的佛在心中，你的佛在何处？”老石匠答道：“我的佛藏在山岩里。”小石匠听不懂。小石匠跟着师傅，一凿一錾，让佛从石头里走出来。可是，这些佛像总是一模一样，仿佛缺点什么。妙朱带来了活泼的气象，小石匠发现了花草、小虫、流云的美好，也发现了自己的力量。这些都自然而然地用到了雕像上。小石匠的雕像偏离了师傅教授的技艺，这样可以吗？

    小石匠忐忑不安。师傅说过“佛在石头里”，那就是说，“原本什么样，就该什么样”，现在，他违反了师傅的教导。老石匠告诉他：“与其用耳朵听道理，不如用眼睛看天下。”小石匠恍然大悟：“如果佛不在石头里，就在众生里。”后来，小石匠负责开凿了一座大石窟，今天编号为第6窟。这个大窟的中心是一个佛塔式的方柱，方柱四面和洞窟四壁、顶部，刻有很多佛、菩萨、神祇、飞天的形象，还有各种故事，以及莲花、忍冬、火焰等装饰纹样。这就是故事中所说的“新样”。

    作为一部好绘本，除了文字创作，绘画也很重要。绘者李星明是“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首奖得主。这部作品以赭色和褐色作底，古意盎然，佛像庄严肃穆，慈悲的神情中隐含一丝微笑，小石匠、妙朱、树木、花草、小鹿、蝴蝶尽显生机，静与动和谐呼应。还有一只迷路的知更鸟，陪伴在小石匠身边，这是李星明巧心设计的小石匠内心成长的意象。

    绘本的故事很简单，可是简单的故事包含了深刻的道理，它蕴含了意味深长的佛理，也蕴含了艺术创造中旧与新、常与变的辩证思想。这部作品打通了历史和艺术，传递了审美的旨趣，它让中国传统文化走近我们每个人特别是孩子的心灵。好的童书不仅仅适用于儿童读者，也是成年人终生阅读的对象，解答我们的困惑，指引我们前行的方向。我们该怎样应对工作、生活、生命中的那些“常与变”呢？

    希望这样的“大家小书”能更多一些，清风徐来，莲花自开。